第1156章 浣衣局刘公公
满香楼内,此刻已经到了晌午的时候,大堂里逐渐进了人,瞬间热闹了许多,南来北往的,还有一些住得近的,全都三五成群的带着好友,来此一聚,
二楼包厢内,
依旧是喜庆的气氛,平儿跟在奶奶身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门口是赖大和来旺守着,还有两个小黄门坐在那喝着茶点,里屋的隔断内,刘公公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解释道;
“这事啊,说难也不难,宫里面,需要修缮的地方多了,这内务府的就设了一个捐银子的善款,当然,各府的老亲,都是需要体恤的,所以,一口价,五品的顶子一万五千两银子,若是想补了实缺,就翻一翻凑个整,三万两银子就成,捐善款的时候,留下想要捐官人的姓名即可,实缺则是递上一个纸条亦或者.”
刘公公捻着手指,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措辞,随即意味深长地一挑眉梢,晃了晃手指;
“要么就直接在杂家这边记着,银子先给一半,顶子送过去以后,再把另外一半银子送过来,杂家就给你批条文书,直接去兵马司衙门报到就成。”
王熙凤有些愣眼,一个五品的顶子,竟然要万五千两银子,加上补实缺的,两个人就要六万两,这可是一府一年的大部分收入了,想着就有些心疼,但转念一想,薛家本就不缺银子,老太君那边更是不缺,倒是自己多担心了,好在薛家先把那一份的送了过来。
“还是刘公公想得周到,所谓一事不劳二人,既然寻到了刘公公这里,哪还能不信任呢,平儿,把东西拿过来。”
“是,奶奶。”
平儿欠了身,小心从后面盒子里,拿出来两份名帖,还有三张银票,附在上面,
刘太监的嘴角无声地向下撇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像刻进脸颊的一道冰冷纹路,顺手就把这些东西拿过来验一验,银票都是云海钱庄的大通票,名帖自然就是贾宝玉和薛蟠二人的,其中薛蟠的名帖里,竟然还有几张银票搁在里面,想到薛家的情形,刘公公收敛笑容,把东西收下。
“二奶奶放心,这一趟也不让你白跑一趟,小田子,你回去,把宫里填门的包裹拿过来给二奶奶。”
“是,刘公公。”
身后的小黄门,弯着腰就退了出去,转瞬间就没了身影,可话中的意思,王熙凤有些看不明白,问道;
“刘公公这是何意,”
“自然是送顶子过来啊,杂家手里有现成的袍服,腰牌,调任文书则还需要容后送过去,但捐的这些官袍,可在杂家屋里堆了不少,既然奶奶爽快,给了银子,杂家也不能拖着不是。”
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不能破了规矩,刘公公微微一笑,又夹了几道菜送入口中,还别说,吃惯了宫里的菜,再吃外面的招牌,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王熙凤见此,眼疾手快,就陪着夹了几道菜,
“还是刘公公看的长远,但不知后面去兵马司哪个衙门任职,这里面可有说话,若是能离的近一些,更好。”
毕竟兵马司衙门,可分了不少,若是能换在东城兵马司衙门任职,离家也近一些,
“还是二奶奶菩萨心肠,但东城兵马司那边,左大人的儿子补了主簿的缺,南边付大人看管的城门,想来二奶奶也知道那边的事,就连西城门处,连着京城码头,那也不得闲,所以北城兵马司宋大人那边,二奶奶觉得如何,”
话说的通透,京城的地,就这么大,随便打听就知道,眼下诸多事缠身,南城付大人,几乎都睡在城门楼上了。
想到宋伯珍宋大人,也不知这些时日做什么去了,王熙凤用衣袖遮掩下面目,想了想老太太交代的话,想把宝玉留在东城,可若是去了北城,这位宋大人,好似和府上不太熟络,
或许是看出二奶奶的犹豫,刘公公笑了笑,点了一句,
“二奶奶不必焦虑,北城门虽然距离稍远一些,但胜在清净,这位宋大人,可是当年国公爷在江南的旧部,虽然离开的早一直在江南待着,后才调任京城,这关系就算是断了,也难不倒奶奶不是。”
若不是北城门那边的人,调用到何大人身边,可没有空缺的位子,还有薛家那边,恰好有个郎将名额。
“好,一切听刘公公的,”
王熙凤点点头,既然有着这层关系在,以后的事,无非是银子打前站,薛家这一块,必然不会少的,许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公公就命人收了桌子,等小田子拿来两个包裹放在桌上的时候,伸手打开,内里,就是两身崭新官袍,往前推一推,
“二奶奶,东西到了,杂家也酒足饭饱,东西先收着,回去准备一番,等过了两三天,就有小田子登门,把调任文书送去府上,二奶奶就把银票递上如何。”
“一切听刘公公的。”
王熙凤满脸喜色,起身道了万福金安,这才带着人缓步退下,屋内,只留下刘公公一行人,在那品着茶点,小田子有些不解,瞧见人走后,小声问道;
“干爹,儿子不明白,这诺大的荣国府,还想着从咱们这捐福报,儿子可是听说了,荣国府宝二爷,在国子监可威风了,带着人和青莲书院的学子打了一架,关在东城兵马司多日,还有那位薛家公子,现在在南城开着一家酒楼,可人不在酒楼待着,都是去了春楼瞧那些胡姬去了。”
许多事都是明的,哪家的公子,喜欢去什么地,都是喜好哪一口,他们内务府这些人出来的,多少都会打听清楚,尤其是勋贵家的子弟,这捐官的生意,全都是以这些人为主,打听清楚了,也好对应准备不是。
“你个瓜娃子,倒是一个机灵的,这儿子当的贴心,说的都不错,但是有一点,你可别忘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放着官帽子不要,既然想要,这价钱吗,也是看人下菜,若不是荣国府二奶奶今个亲自来,少说这位子,没个四五万两银子,杂家是不准备松口的。”
捏一下茶碗,又品上一口,算是喝茶消食了,小田子满脸堆笑,眼底也带着一丝羡慕,
“干爹说的是,只是儿子觉得,这一单子生意做得有些差了,荣国府现在在京城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这点银子也不缺啊,更别说那薛家的人,儿子听说,那云海钱庄现在,生意做得可不小。”
尤其是北地做生意的,几乎全是在云海钱庄周转,把四海钱庄的营生,硬生生咬了一半过去,薛家在京城总店里的人手,可不少。
谁知,听到这些话,刘公公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喝骂一句;
“你个小畜生,怎敢提起这些事,咱们做的是官场的生意,和其他东西不搭边,云海钱庄是洛云侯在背后,既然能遍布北地边关,你说,会少了勋贵那些人吗,这些话,只能入你我之耳,万不得说出去,回了你去内务府拿个条子过来,杂家把那一些东西带来,这些捐官的买卖还有顶戴,你就去给荣国府送过去,银子带回来即可。”
“是,是,儿子定然记着。”
小田子也是满眼惊慌,吓得额头冒了汗,干爹说的没错,洛云侯那个主,不好伺候。
就这样,
楼下的马车离开以后,满香楼依然是人来人往宾客满堂。
在洛云侯府,
起了大早的洛云侯,穿着一身短打,在庭院中开始轮着长刀,练一下刀法,刀光剑影,不说练得如何,但那一身煞气,寻常人不得见,周围站着的,都是府上心腹亲兵,宁边拿着锦布,赵武端着水盆,就这样看了一会,稍倾片刻,等张瑾瑜出了一身的汗,这才走过去,
“侯爷,擦点汗,刚刚兵部的人来说,今日宫里有旨意,让侯爷和王杰帅,撤兵回营。”
清晨宁边起得早,就有门房小厮来传话,说是兵部衙门的人,有人来传信此事,要侯爷早做准备。
此刻的张瑾瑜,拿着拧干的锦布,胡乱在脸上脖子擦了擦,顿感清爽,要是能冲个澡就好了,可惜,此番太阳已经高起,也没那个时间,
“兵部的人,”
兵部的人现在也插手这些事,京城调兵,虽然也需要兵部手令,可是禁军京营,多数还是内阁和皇上虎符才可动兵,说下来,兵部能用的,也只有府兵,可兵马司的人,一向只听内阁的,何大人那个老狐狸,绝不会多做一件事,这一回,兵部给他送文书,实在是可笑。
“不管兵部谁来,都不要动,想要本侯挪位子,把皇上圣旨拿来才行,其他人的话,狗屁都是。”
也不知王子腾那边,走还是不走,可宁边还有些担忧,
“侯爷,兵部万一下了文书,咱们不挪位子,就怕朝廷里面,有些人拿这些做文章啊,”
现在御史,言官,都是伸着脖子瞅着机会,可张瑾瑜哪里管这些,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主;
“能做什么文章,多是一些满口胡言之人,若是真有种,这一回徐长文的案子,怎么不见一人上折子,就这样吧,把这里收拾一下,有什么公文,拿过来即可,”
“是,侯爷。”
张瑾瑜甩了锦布,大步流星穿了褂子,就去了正屋花厅,今个秦可卿倒是没有去东云楼,合着香菱一块,正在屋里,指挥着瑞珠摆饭,待张瑾瑜走到屋内,瑞珠等人行了万福金安;
“见过侯爷。”
“免了,夫人今日怎么没有去母亲那边,”
坐下之后,香菱就端着一碗粥摆在面前,张瑾瑜也不客气,用舌头试了一下,温度正好,几乎是满口吞下,模糊的说了一句,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秦可卿一身薄纱长褂,清丽的面容显得有些丰润,头上只有一个木簪子插在发鬓内,就是这般模样,才别有一番味道在里面,媚眼一撇,努着嘴,说道;
“老夫人今个一早,说是要去妙玉师傅的青玉庵上柱香,听说那边,几位师傅已经重新拜佛开堂了,”
话说这青玉庵的名字,可是换了多次,也不知什么名堂。
张瑾瑜坐在那,夹了一个包子送入口中,待香菱又给盛了一碗粥以后,还有些听不明白,城外什么时候有青玉庵了,倒是有个水月庵还挺有名的,忽然听到妙玉二字,这才想起来江南师太那些人,
“原来说是她们啊,那什么青玉庵,以前就是宁国府贾敬修炼的道观,叫什么玄真观,我给买来以后,就花点银子,改建一番,正好几位师太也没地方去,就给她们用了,”
想想后院那些密道,张瑾瑜心底还有些模糊想法,也不知道前面那个庄子,自己人安排过去没有,却不知这一愣神的功夫,秦可卿眼神有些古怪,
“郎君做的也没错,空门之人,怎可在府上多待,有个安身之处,以后有什么法事,也方便许多,总不能哪一件事,都需要去静安寺请人吧,可奴家心里,还记挂着妙玉妹妹,虽然不知妙玉妹妹,为何和香菱有些貌似,若真是出家,倒是少了这一副身子骨,还不如留在府上。”
不说这些是不是真心之言,单凭样貌相似这一点,秦可卿心中,怎会不多想,香菱算一个,如今又来个妙玉,可这二人,她确实没有见过,毕竟和二人相见,都在江南一地,自己从小可没出京城地界。
一说起这二人,张瑾瑜没有多想,毕竟查也查了,多数没有线索,就算有知情人,或许早就死了,
“府上的事,由着夫人做主,你想留就留,对了,今个一早,怎么没见到宝珠丫头呢。”
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宝珠那丫头吵闹声,属实有些奇怪,却见秦可卿抿着嘴,有些好笑在里面,
“郎君也真是的,宝珠在的时候,说她烦,人出去办事了,你又记挂她,真是.”
“咳咳,夫人莫怪,谁说烦她了,去哪里办事的,”
一口肉菜进嘴,含糊不清。
“没多大的事,奴家让她去给荣国府二奶奶,送一些侯府做的八珍糕,还有姚记商号的一些蜜蘸,不过清晨去了一回,可惜二奶奶不在,听下人说,好似去了宣和门,寻了浣衣局的刘公公去了,说是想给府上贾宝玉和薛蟠,补缺去了。”
秦可卿眼里带着好奇神色,这个补缺,不就是去捐官吗,照理说,那府上的贾宝玉在读国子监,若是捐了官,国子监可就读不下去了。
正在吃饭的张瑾瑜,眼神一撇,带着古怪,王熙凤竟然真的去了宣和门找刘公公,记得这位刘公公曾经是内务府出去的,干的就是捐官卖官的营生,上次提一提薛家的事,也没太在意,没想到真去了,关键在于,那位凤凰蛋,若是做官,他的做派,不会把人都得罪完了吧;
“夫人说的这些,上一回我就略有耳闻,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还真的去了做这些,莫不是去刘公公那边,买了兵马司的实缺,可以贾宝玉的性子,这官当的,啧啧。”
不知是否有些嘲弄,
“郎君这话说得,别人能当官,怎么也是一个喜事,还能有官不当,窝在家里算什么。”
秦可卿有些不解,在侯府这些日子,递上拜帖跑门路的,不知凡几,若不是有老管家担着,登门求官的,就能把大门堵上。
“这名声上头,魂玉多少打了些折扣,况且前儿听说,夏家那位守备大人补缺,算上打点四方,拢共也没少花银子,何况是薛家?”
秦可卿话说的快一些,京城各家的事,她也不是没有参与,多少府上的夫人小姐,私下里也多有书信来往,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看你说的,想要做官,买实缺,无非是银子蹚路,再有关系,没有银子,你看那些人还有没有笑脸相迎,薛家也不怕,毕竟有生意,一年赚的,可有不少,但荣国府,想来也不差这些。”
都说瘦死的骆头比马大,原以为贾家走了下坡路,谁知这一年下来,还户部的钱,修邬堡,建园子,哪一样花的银子不是海里去了。
看来这些勋贵的家底,不可小觑。
“郎君这话说的,奴家以为,买了官也省事,若是在国子监读书,参加科举,若是一次就中了,那也好说,若是没中,还需要等上三年,虚度光阴,可如今这样,早早做了官,成家立业也是好的。”
秦可卿摸了摸自己小腹,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是世子,可若是再有儿子,这爵位虽有几个,可官位毕竟是需要“安排的。”所以,由不得她不想这些事,张瑾瑜听得觉得有理,遂点点头道;
“夫人说的不错,也算是那位宝二爷生在富贵家,或许当了官以后,能有改变,可就怕一件事,”
眯着眼睛盯着秦可卿面目看过去,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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