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青梅竹马
林杏子丢了手机，耽误很多工作，回到海市之后忙得不可开交，江言也是天天都加班到很晚。
海市表面繁华璀璨，但是藏在阳光之下的黑暗根深蒂固，因为地理条件优越，长年累月下已经形成了交易网，毒品来钱快，有人说，尝试过用毒品赚钱，就没有不贪心的。
上面派了十人督察组来海市协助办案，江言主动申请加入一线调查组，周峰拦不住，也没有立场拦，毕竟江言是这一批警员当中综合能力最强的，经验丰富，也懂电脑网络，抛开个人情感来讲，他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名单递上去审批的时候，江言的名字被林旭东划掉了。
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二虎都听见好几次了，他安慰江言：“江哥，你别往心里去，队里的兄弟都服你，心服口服。”
江言面不改色，他的心态没有被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语影响：“我不在意这些。”
二虎点点头：“林局应该是有别的安排吧。”
林旭东是想把江言调去刑侦组，周峰找江言谈过一次，其他人还不知道。
江言脚尖抵着桌角，椅子往后滑，他站起身：“你再把监控回看一遍，我去趟六楼。”
“行。”二虎坐到他的位置，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江言上楼，中途遇到同事，互相点头打了招呼，到林旭东的办公室门外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敲门。
“进来。”浑厚的嗓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江言推开门，站得笔直，敬了个礼：“林局。”在单位，需要避嫌。
“我从入职第一天就开始盯着那批人，对他们很了解，也很愿意配合督察组领导的工作，请您批准我的申请。”
林旭东知道江言会来找他，他放下茶杯，起身从办公桌里侧走出来，拍了拍江言的肩，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合适。”
“请林局给我一个理由。”
“名单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是经过开会讨论，综合各方面的考量之后才确定的。”局里同事都知道江言的父亲是吸毒过量导致的死亡，他哥哥的意外死亡也和毒品有关，林旭东当然清楚。
“江言啊，只有咱们俩，我就摊开了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无牵无挂，你有家庭。姜姜嫁给你，你对她就有义务和责任，说句愧对党和人民的话，我林旭东有私心，我不只是人民警察，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我希望我唯一的女儿未来能过得安稳、开心、幸福，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既要担心自己的父亲，又要担心自己的丈夫。”
林旭东摘了警帽，眉宇间的锐利和严肃褪去之后，更多的是无奈：“姜姜在国外读了五年书，可能是习惯了一个人，回国后也不怎么爱回家，嫌我和她妈唠叨。江言，你可能不知道，你调任的那半年，也就是你和姜姜领证后的半年，她隔三差五就往家里跑，趁她妈做饭不注意就躲到我身边，旁敲侧击地问你好不好。就比如最近这一次，你出去找证人，她吃不好睡不好，总害怕你出事。”
江言不知道的事不止这一件。
再比如，去年他去林家求亲的那段时间，他被林家人刁难指责的时候，林杏子虽然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但等所有人都离开林家之后，她跟父母表态，她是愿意的，否则林旭东也不可能点头。
“于公，我非常欣赏你，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你这个年纪比你差远了，但是身为一个父亲，我原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警察，尤其是从事缉毒方面的。”
江言沉默了许久。
每年都有同事在这条路上牺牲，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从他穿上警服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随时为国家牺牲的准备，会怕吗？当然会，没有人不怕死，他也怕。他会因为林杏子而变得胆怯，但也会因为她更坚定。
“我知道，但我还是坚持。”
林旭东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那你也给我一个理由。”
“我穿上这件衣服，一生都会忠于国家。”江言顿了半秒后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摆在办公桌上的那面国旗，“娶了姜姜，这辈子也必定忠于她。我要给她的不只是眼前的快乐，而是往后余生都不用再担心我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某个角落。
“这条路很难走，但我只能向前，也必须向前。
“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姜姜不用再站在我身后，而是可以毫无顾忌地穿上婚纱，邀请亲朋好友，在她喜欢的地方补办一场婚礼，再去蜜月旅行，我们还可以拍很多合照。
“林局……爸，”他改口，语气也柔和了，“请您相信我。”
林旭东叹气：“我不是不相信你，江言，我和李青不能陪姜姜一辈子，你才是她的依靠。”
“我懂。”
“那就不要参与了，暂时先在队里待着，年后去刑侦组，孙队长很看好你，也很欢迎你加入他们。”
江言如果愿意妥协，今天就不会走进这间办公室：“爸，姜姜是同意的。”
林旭东问道：“你们商量过？”
“没有，在这件事上，姜姜一开始就是支持我的，她是您的女儿，从小到大都为您感到骄傲。”
林旭东捏着眉心，许久才说话：“让我再想想。”
江言话已至此，决定权在林旭东手里，林旭东如果依然不同意，他明天还会再来。
……
有份合同要找展天雄签字，展焱在公司没有找到人，直接掉头去红山别墅。季秋池被养在红山别墅区。
展焱把车扔在楼下，带着合同乘电梯上楼。展天雄名下的房产多得数不清，里面住着年龄、类型各不相同的女人，但可笑的是所有密码都还是他母亲的生日。
展焱一进屋就闻到了味儿。果不其然，那两个人在酒窖。
展天雄咬着雪茄吞云吐雾，季秋池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身上的伤有深有浅，每一处都落在足够隐蔽但很折磨她的地方。她眼神飘忽，失焦地望着角落，有人进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完全没了那晚在酒桌上的风情万种。
展焱从来不管老头子的这些事，只瞟了一眼桌上的那堆东西。
这女的很能忍，所以到目前为止她是在展天雄身边待的时间最久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有瘾了。
展焱问：“这玩意儿，你碰没碰？”
“放心，你老子心里有数。”展天雄抬腿踢了季秋池一脚，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身体往破碎的衣服里缩了一下，人还没回过神，身体就已经很自觉地往他脚下爬。
展天雄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给狗玩更有意思。”
展焱懒得管，把合同翻到需要签字的那一页递给展天雄。
“最近和林杏子相处得怎么样？”
“见不着人，”展焱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林杏子拉进黑名单了，“我跟她之间有点误会，她还记恨着我，而且这段时间我忙新项目的事，没顾上。”
展天雄签完字合上文件夹，另一只手抚摸着季秋池的头发：“找机会多约约她。”
“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不能追太紧，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展焱离开红山别墅，半路接了一通电话，对方说：“展总，房子的事儿我给您办好了，您随时都能过去住，手续可以慢慢办，交给我就好。”
“辛苦了。”展焱挑眉，挂断电话。
这么一想，他去林杏子办公室喝茶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不能追太紧，否则会惹得她厌烦，但如果长时间远离她的视线，她就会忘了他这个人。
展焱点了根烟，在路口打转方向盘。
林杏子今天下班早，江言还没回来，她先洗漱。
她洗澡时间长，要敷面膜，要护理头发，但门铃一直响，她只能关了花洒，把身体擦干，披了件大浴袍出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展焱背靠在对面墙壁，手指勾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晃着，笑着朝她吹了声口哨。
林杏子下一秒就准备把门关上。
“别这么无情啊林妹妹。”展焱早就料到她会这样，眼疾手快地挤进去一条腿抵住门。
展焱回国之后，展天雄就把林杏子正在和他们公司接洽的项目交给了展焱，他一直在挑刺，导致林杏子最近天天加班，压力也极大，偶尔在某些场合遇到他还要赔笑脸，客客气气的叫声展总。
新仇加旧恨，林杏子看见他这张脸就烦：“我打电话报警之前你赶紧滚。”
“啧啧，”展焱笑得散漫慵懒，“林杏子，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合作伙伴？”
林杏子面无表情：“我说过了，谈公事可以，公司有专门的负责人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能准备好跟你谈，除非是签合同，其他的事别找我。”
“我也说过了，我只跟你谈啊。”他还是那股闲散劲儿，仗着身高优势，余光往她浴袍领口里面瞟，“好香，刚才在洗澡呢？难怪这么久才给我开门。”
林杏子比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他的，比贱也自愧不如，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还顺带着点评几句，林杏子冷着脸去沙发拿手机，找到林旭东的号码之后拨了出去。
“爸。”
接到女儿电话的林旭东缓和语气：“哦，是姜姜啊，我还在单位跟江言谈工作，你有什么事吗？”
林杏子：“……”
江言在爸爸旁边？那她就只能没事了。
“没事没事，”林杏子抓了抓头发，挤出笑脸，“我就是想爸爸了，今天下班早，就想着给您打个电话，其实没什么事，那……那你先忙，我们周末见，拜拜！”
电话挂得快，林旭东还没说几句话。
江言还站在办公桌前，僵持过后，终究还是林旭东妥协了，他牵唇笑了笑，似是无奈，但看向江言的目光又很欣慰。
“好，很好，我没看错人。行了，快回家吧。”林旭东这么说，就代表他同意江言参加这次的行动。
江言走出办公室之前庄重地敬了个礼，他知道是林杏子的这通电话才让林旭东改变了主意。
二虎还在看监控，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见江言回来，他立马起身：“江哥，怎么样？”
江言说：“林局重新在名单里加上了我的名字。”
“就说嘛，队里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论默契，谁比得过咱们？！”二虎打了个响指。江言走近，两人默契地击掌。
“海市这半年太平静，也该起点风浪了，江哥，行动前一起吃顿饭吧。”
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嗯，到时候叫上齐铮他们几个。”
“那是必须的！”
家里，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展焱已经在客厅转了一圈，转身对上林杏子冷冰冰的眼神，他瞬间就笑了。
“别生气，逗你玩儿呢，这个时间我能找你谈什么工作。我搬到你对门了，老钱忘记问门锁密码，我进不去，前房主出国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我总不能一直在门外等着，咱俩好歹也是二十年的朋友，一杯水总不过分吧。”
林杏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住我对门？！”
“我不可能住家里，之前的房子也都是临时住几天。”他解释道，“这小区清静，风水也好，我就买下来了。”
很多明星都住在这个小区，安全防范和隐私保护这方面不用说。
“你编瞎话连脑子都不过，”林杏子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是觉得我这里也有问题吗？”
展焱一双桃花眼盯着她，几秒钟后，嘴角疯狂上扬。
他无奈地叹了声气：“好吧，我承认我是因为你才想搬到这里。杏子，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当初是我太自负了，现在很后悔，想找机会把两年前的误会解释清楚，那天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很爱你。”
当时林杏子抓奸在床，甩了他一巴掌，办完毕业手续后就直接回国了。展焱年轻气盛，从小到大被捧惯了，一身傲气，被她那一巴掌扇得没心情解释，现在想想真是自讨苦吃。她这样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低头服软。更何况，她本就对他没有太深的感情，死皮赖脸跟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追着出国的人也是他。
想起两年前的那场误会，展焱扶额苦笑：“咱们俩才在一起两天，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惹你不高兴，是那个女人不知好歹，当然，也怪我……”
“展焱，我拜托你别再提那两天了，我尴尬得想跳楼！”林杏子一句都不想听，“游戏就是游戏，提前结束了而已，一提再提烦不烦？”
她皱眉往展焱搭在她肩上的手瞟了一眼：“拿开你的手，别碰我。还有，你刚才说你爱我？不好意思，爱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排队都轮不上你。”
展焱倒也没怎么生气，他脸上还带着笑，只是说的话意有所指：“杏子，你就没想过那警察图的是你这个人、你的财，还是图你爸手里的权？”
林杏子神色淡淡，毫无波澜。图钱吗？幸好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图爸爸的权？狗屁。图她这个人？嘻嘻！
“你管他图什么，我就是喜欢不爱我的男人，”林杏子有点不耐烦了，“你这种上赶着找骂的才下贱。”
“是么，”展焱坐在沙发上，笑着迎上她的目光，“那咱俩刚好一对。”
“餐桌上有白开水，喝完了赶紧滚。”林杏子懒得多说，丢下一句话，回卧室换衣服，她还穿着浴袍。
富家子弟都爱面子，被她羞辱一顿心里应该有气，她以为吹干头发之后展焱肯定走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不要脸，竟然给自己泡了杯茶。
展焱那双桃花眼把林杏子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再慢慢回到她漂亮的脸蛋：“这件好，刚才那件浴袍太容易让我想入非非。”
林杏子心说：我不是穿给你看的！
“你走不走？”
“等我喝完茶。”他笑笑，“我总不能睡在你这儿。”
他这杯茶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林杏子可没那么多耐心：“展焱，已经很晚了，你这样让我很有负担。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跟道歉，真的没必要，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而且，我结……”
“嘀嘀——”门口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
林杏子心里一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婚”字卡在喉咙里，视线定格在玄关那扇门上。
开门的过程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清晰可见，在安静的环境下，声音也被无限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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