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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带了束花回来，他一只脚迈进屋，和展焱目光对上的瞬间显然有些意外。
展焱像个男主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嘴上却又充满歉意地解释道：“江警官别误会，我家密码锁出了点问题，杏子是我老同学，暂时收留我喝杯茶。”
江言的意外也就只维持了几秒钟。
“没关系，密码锁修起来有点麻烦，展先生可以多坐一会儿。”他态度随和，把花放在柜子上后自然地看向林杏子，“老婆，我拖鞋放哪儿了？”
林杏子上一秒还在唾弃展焱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下一秒就被江言那声“老婆”惊得魂都没了。他平时总叫她小名，连“杏子”都没叫过，那声“老婆”却无比顺口，好像早已习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么叫她。
“……拖、拖鞋啊，”林杏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余光往展焱脚上瞟，幸好他穿的那双是李尧的，“不在鞋柜里面吗？”
江言低头在鞋柜里找：“不在。”
“你早上没穿吗？”林杏子往房间里走，“我去卧室找找。”
上一次江言把林杏子在展焱面前接走之后，展焱就调查过他，他确实和林杏子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登记结婚了，但这婚结得十分简单，几乎没有任何仪式，外人都不知情。
调查之前，展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高中校友，大他两级，并且还和季秋池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当初林杏子隔三差五就往高三楼跑，他以为她单纯是去找林家那对姐弟，现在抽丝剥茧，才恍然惊觉当时的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坐在林柯旁边的江言。
两年前是他太过自信，总觉得林杏子玩够了最后最爱的人一定会是他，他也一样，可是现在有另外一个男人一脚插了进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林杏子做着旁人窥探不到的亲密事。
“江队长，我和杏子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你应该也早就对我有所了解，杏子15岁就被他爸送出国了，那几年，如果没有我，她一个人撑不下去的。”
林杏子不在场，他甚至不屑于拿正眼瞧对方。
江言始终淡定沉稳：“我很感激展先生那几年对姜姜的照顾，但你可能是低估她了，她很坚强。”
展焱不以为意地嗤笑：“那你是没见过她哭的样子。”
“江言，我找到你的拖鞋了，怎么在沙发下面，你早上穿的什么？”林杏子拿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
她多披了件外套。
展焱目光转向一边，将剩下的话和茶水一起咽进肚子里。
江言回答道：“这双鞋底有点硬，走路有声音，早上我不想把你吵醒了，就没穿。”
林杏子说：“明天重新买一双吧。”
“好。”
江言在门口换鞋，展焱没有半点自觉，一副要把那杯茶喝完再走的烦人样。家里又一次陷入莫名尴尬的寂静，林杏子表面不动声色，但脑袋里在天人交战，展焱像是感觉不到她强烈的暗示，她如果催他赶他，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感，本来没什么，这样就很容易被她搞得像是有点什么。
林杏子站在旁边看江言整理鞋柜上的钥匙和耳机，她有乱丢东西的毛病，东西找不到了就再重新买，他回来之后，家里就整齐多了，她要找什么只需要叫叫他。
他不是和爸爸在警局谈事情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他今天带了束花回来，如果展焱不在，会不会还有一个下班吻？
想到这里，林杏子对展焱的意见就更大了，他不仅影响她的心情，还影响她和江言之间的感情。
“这天好像突然就变冷了。”
江言点头：“嗯，降温了，下周有台风会更冷。”
“你今天忙吗？”
“还好。”
“吃饭了吗？”
“没有，你下班早，我回来陪你吃。”
“……可是我忘了让阿姨过来做饭。”他们不是每天都能回家吃饭，家政阿姨一般是接到电话才会提前过来。
江言说：“没关系，我做。”
展焱听着林杏子没话找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杏子看着江言抬起有伤的那只手时皱了下眉，他衬衣的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一只手弄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解开一颗。
江言眉头轻皱：“胳膊有点疼，你帮我。”
“啊？”她茫然地抬起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哦！”
林杏子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外人，江言一张开手，她就过去帮他解扣子，扣子有些紧，他下巴微微抬起，喉结就更明显了。
他……他这是不是在出卖色相？林杏子咽了下口水。
在老家的时候，他连电动车都能骑，公交上人多，出门那两次他一直用手撑着车窗挡住她，昨天还提了半个西瓜回来，早上去医院换药医生也说恢复得很好，怎么到晚上就连扣子都解不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会不会是吃醋了？喜欢才会吃醋吧……那四舍五入是不是就代表他还挺喜欢她的，展焱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让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在展焱面前一会儿叫她老婆一会儿让她帮忙解扣子。
“可以了，”男人低低的嗓音响在耳边，干燥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无奈中又极为宠溺，“姜姜，可以了，我只想把外套脱了，白天去了个旧工厂，不太干净。”
林杏子这才回过神，和江言对视几秒钟后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解他的皮带。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打扰了，”展焱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误会还没解释清楚，不能让林杏子更讨厌自己，“老钱问到密码了，我回去还有点事，杏子，你早点休息。”
“拜拜。”林杏子巴不得这个电灯泡赶紧滚。
可展焱离开之后，家里就剩她和江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紧张，坐在沙发上看似稳如泰山，但眼睛一直转啊转。
她看着江言把那束花整理好插进花瓶，看着江言换衣服去厨房做饭，心里一直很焦躁，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先开口解释。
算了，保险起见，敌不动她不动。
饭后还是江言收拾的桌椅碗筷，林杏子重新刷了个牙，她从浴室中出来，江言刚好拿着睡衣准备进去洗澡，她就去了书房。
书桌电脑屏幕一直亮着，但鼠标没动一下，林杏子心不在焉地窝在黑色软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的方向。
从浴室传过来的水声隐隐约约，林杏子在等待江言来跟她“算账”。
手机叮咚叮咚响，一直有消息进来，林杏子嫌吵调成了静音，书房的门虚掩着，江言推门进来时，她动作太大，膝盖撞到了桌子。
“好疼……”
“吓着你了？”江言把杯子放到桌上，一只手握着她小腿轻轻抬高，她膝盖撞破了点皮，红了一大片，“抱歉，我下次敲门。”
林杏子没脸见人了，闷闷地趴在桌上。
江言帮她揉膝盖，摸着她的腿脚有些凉：“冷不冷？”
“……有点。”
“知道冷，还穿这么少。”
林杏子进书房就把外套脱了，随手丢在沙发上，身上只有一套睡衣，黑色的，领口有蕾丝，裙摆到膝盖上面一点。她从江言手里挣脱，规规矩矩地坐好，白嫩脚趾勾在地毯绒毛里微微蜷着。
“这件是新买的，买回来第一时间穿上是对新衣服最起码的尊重，冷不冷不是最重要的，漂亮才是。”就是没想到便宜了展焱。
江言无奈地笑了笑：“你已经够漂亮了，穿什么都很漂亮，降温了要保暖，凉气对你身体不好。”
林杏子当没听见。
“跟林桑一起逛街了？”
“没有啊，姐姐这段时间很忙，衣服是我一个月前定的，前几天到货了，一直加班没空去取，陈助理去帮我们公司艺人拿礼服，正好帮我带回来。”
“挂在衣帽间的那两套，是一起的？”
“……嗯。”林杏子也给他买了两套。
不问展焱，问什么衣服。算了，果然还是木头。
“已经不疼了，你去睡吧，我还要……”她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脚下腾空，转椅被往后拉了点，他坐下来，她被抱着坐在他身上。
江言拿过热牛奶放到她手边：“在看什么？”
“看公司的季度报表，我做不好，舅舅会失望。”林杏子象征性地看了几行，但心不在工作上，“嘶……动了一下又有点疼，你再揉揉。”
她膝盖破皮了，一直揉会更严重，也容易感染，江言手避开了她膝盖，手掌落在她小腿上。她的小腿被暖热，耳垂也一点点漫上绯色。
江言其实很少在林杏子工作的时候进书房。今天是因为他知道她是装的。
“姜姜。”
“嗯？”
“你高一各科成绩都还可以，但英语差，后来为什么出国？”
那一年海市的毒贩就已经十分猖狂，三个月内市公安局就牺牲了六名警察，其中一个警察的儿子被砍掉了一根手指，林旭东几乎住在警局，李尧公司出了问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李青也在那个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家里收到一件恐吓快递那天，林旭东就当机立断决定送林杏子出国。但林杏子当时不懂，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给父母和舅舅添乱，为什么非要把她送走？
回想起在国外的那几年，她情绪有些低落，滑动鼠标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说：“爸爸决定的。”
江言并非过分在意展焱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而是展焱提醒他错过了很多，在那些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追不回来的时光里，林杏子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他无关，哭也好，笑也好，他毫不知情。虽然他很清楚展焱的目的，但还是觉得很遗憾。分开的时候她还是一身校服，再见面，她已经能在大公司里独当一面的，喜欢的东西也不再是可乐和酸奶，而是香水和高跟鞋。
电脑屏幕的光亮暗了一度，他轻声问：“这些必须要在今晚全部看完吗？”
林杏子心里躁躁的，江言给了她一种他介意展焱的错觉，可他又只字不提。
“我都看过了，但要好好想想开会的时候怎么跟股东们交代，可能很晚才能休息，你先睡吧。”
她刚要起身，原本虚搂在腰上的手臂却悄然收紧，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
“刚才不是还要帮我脱裤子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林杏子觉得痒，也被这句话弄得红了脸：“你你你你你好心机！”
江言压在她颈窝闷声低笑，薄唇沿着她漂亮的脖颈一下一下轻啄，在她恼羞成怒之前亲了上去，五分钟的深吻结束后又退出来，额头碰着额头，耳鬓厮磨。
林杏子一只手揪着他衣服，一只手撑着书桌，指甲刮过桌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呼吸也乱了。
江言反复克制最后还是失了控。
展焱底气十足地说出“那几年如果没有我，她熬不下去”这句话之后，他心里就滋生出一只怪物在作祟，他不能给她婚礼，甚至连正常的夫妻关系都不能公开，遗憾始终无法弥补，那股占有欲就愈发强烈。
他在林杏子面前对展焱只字未提，是怕她回想起那段日子，所有好的坏的记忆全都和另一个男人有关。
在那个年纪，他无能为力，唯一的胜算就只有她心里的天平是朝他倾斜的。
大学那几年，他曾经无数次回到海市一中，学生们的校服还是原来的样子，偶尔一个晃神的瞬间会产生下一秒她就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错觉，会下意识摸摸衣服兜里有没有零食，回过神后才想起她早就已经离开海市了。
那几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他没办法再喜欢别人了。
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杏子习惯性地靠向热源，江言抱紧怀里的她，躁动不安的那颗心被安抚。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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