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要不要和我合作
及笄礼既成，礼部与宗正寺也按弘德帝的旨意，正式启动了公主大婚的筹备事宜。因萧玥与谢靖早有婚约在身，六礼程序得以简化，但该有的仪制一样不少，处处彰显着皇室与秦国公府联姻的郑重。
这日清晨，太常寺的官员便引着秦国公府的使者，持雁为礼，入宫行纳采之仪。虽说是走过场，但整个流程并不失庄重严谨，鸿胪寺官员唱赞，使者跪拜如仪。
纳采过后就是问名，双方八字早已合过，此刻不过是走个流程，太史令恭敬回禀“天作之合，大吉”。消息传来，秦国公府上下自是欢欣，连带着整个长安城都仿佛沉浸在这桩盛事将临的喜悦氛围中。
然而，这份喜庆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来自边境的一则密报打破。
被沙娑部当作“诚意”献出的铁勒大汗阿尔斯兰，经由河西军秘密押解，终于抵达了长安。此人身份特殊，关系重大，弘德帝并未将其秘密囚于太极宫的和光殿，并由承平公主萧玥协同大理寺卿，共同负责看押与审问。
萧玥接旨后，即刻前往和光殿。此殿位于太极宫西侧，地处偏僻，少有人往，听闻前朝曾有一位亲王被囚于此处。和光殿院落不大，外墙加固，禁军和金吾卫层层把守，内部则由皇帝亲信负责看守，确保无一丝消息外泄。
阿尔斯兰被囚于后殿，铁链锁住手脚，行动受限。萧玥首次见他，隔着数步之遥，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含着太多的意味，有不甘，有屈辱，也有敌意。她没有回避，平静地回视，仔细交代了看守要点，尤其强调了饮食医药，务必留活口，且要防止其自戕。
审讯由大理寺卿主导，萧玥于屏风后静听。不过无论大理寺卿如何盘问，阿尔斯兰或冷笑以对，或闭口不言，态度极为强硬。一连两日，毫无进展。
萧玥深知常规审讯难以奏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她召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数日后的黄昏，书仪匆匆入内，低声禀报："殿下，咱们的人发现，林太妃身边那个负责打理小佛堂的姜嬷嬷，今日悄悄去了和光殿外附近，虽未靠近，但在巷口徘徊了片刻，还与在附近巡视的一名小内侍搭了句话，问那处近日为何守卫增添了这许多。"
萧玥眸光一凝，鱼儿果然上钩了。
"想办法让林太妃与阿尔斯兰见上一面。"萧玥沉声吩咐。
与此同时，她对阿尔斯兰的策略也开始转变。她请示弘德帝后，暂停了审讯。她让人送去了铁勒的食物，提供了干净的衣被，甚至允许他不用铁链枷锁加身，可以在院中活动。
这一举动无疑让大理寺卿不解，阿尔斯兰本人眼中也充满了疑虑。
萧玥并不急于问话，她有时会亲自来到和光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这个与她年龄相仿，却已国破家亡、身陷囹圄的异族首领。
萧玥看着眼前这个望着天空出神的少年，用平静的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道：“草原的鹰，不该被困在四方的笼子里。”
阿尔斯兰身体微僵，却没有回应。
又一日，萧玥带来一小壶马奶酒，放在他院中的石桌上。
“长安城里寻不到的，是我特意命人去边关取的，味道或许不算顶好，但应是你故乡的风味。”
阿尔斯兰盯着那壶酒，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沉默。但萧玥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他将酒壶拿起，藏入了怀中。
几次三番后，当萧玥再次到来，阿尔斯兰终于不再背对着她，而是坐在石阶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走近。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的汉话说得不错，不过却带着压抑的怒气：“假仁假义！你们汉人最是虚伪！”
萧玥停下脚步，站在他不远处，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我不是在对你施恩，阿尔斯兰。”她直呼其名，“我只是在确认，一个由雄鹰般的母亲教养长大的人，是否真的只剩下无用的愤怒。”
阿尔斯兰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先前在战场上我见过你母亲。”萧玥向前走了两步，“是我亲手抓了她。当时她说了一些话，我听着极有道理。”
“一个和亲公主，能在铁勒迅速站稳脚跟，又能在亡国后摄政，她的能力我颇为佩服。”萧玥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挣扎，“阿尔斯兰，那么你呢？你母亲的隐忍与谋略，你究竟学到了几分？”
阿尔斯兰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提我额吉。”
萧玥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我父皇为何杀她，你心中不会不清楚。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陈宁害我母兄，杀我百姓，她死在我父皇手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阿尔斯兰当然清楚，陈宁，也就是他的额吉，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踏平大梁，复兴故国，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萧玥看出阿尔斯兰心中的动摇，便再进一步，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你说汉人最是虚伪，可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汉人的血，我只问你一句，要不要为了你在漠北苦苦挣扎的族人寻一条出路，和我合作。”
合作？阿尔斯兰脸上写满了讥诮：“如今我不过是阶下囚，还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与我合作？”
萧玥坐下，为阿尔斯兰斟了一杯酒。
“我们汉人有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铁勒能在漠南称霸多年，靠的不仅仅是运气，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阿尔斯兰看着杯中的马奶酒，乳白的酒液在杯中荡漾，突然笑了出声：“你想驱狼吞虎，坐收渔利？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不会出卖你？”
萧玥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勾：“互惠互利罢了。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等你真正想清楚了，可以派人告诉我。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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