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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将计就计,初显锋芒


翌日,天色微明。

青灰色的雾像一层湿透的纱,从屋檐垂到地面,把整个沐府裹进冰冷的一只巨大的茧。

锦绣苑的灯笼尚未熄,灯罩里的烛火被潮气压得只剩黄豆大,偶尔“啪”地爆个灯花,像垂死之人喉间最后一口气。

念霜换上一身粗布短打,把软剑缠进裤腿,临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

她家小姐立在廊下,只披一件素纱中衣,乌发散在肩头,被风掀起时像一面破碎的旗。

天色太暗,看不清神情,只看见一抹极冷的亮光在眼眸底里闪了一下,像是一把刀出鞘前的寒星。

“路上小心。”

沐云笙声音不高,却带着砂纸磨过的沙哑。

念霜点头,足尖一点,人没进雾里,瞬间被吞得无踪,仿佛昨夜从未存在。

……

柔芳苑。

沐婉柔几乎一夜未合眼。

铜镜里,她眼尾通红,却倔强地不肯用粉去盖——那是她留给自己的“战妆”。

“彩蝶,再把那盆墨牡丹搬近些,对,放在青石板的接缝上。”

她声音轻软,却带着神经质的颤,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花瓣上犹带夜露,黑得发蓝,好像被墨汁反复浸泡过的尸体,金蕊却鲜艳得刺眼,仿佛一簇簇小火苗,在黑夜里无声嘲笑。

她抬手,将指尖血珠抹在其中一片花瓣上——那是昨夜掐破自己掌心挤出的血,早凉透,却仍带着甜腥。

“沐云笙,你今日便在这花上,给我跪下去。”

……

锦绣苑。

卯正三刻,桃蕊跌跌撞撞跑进来,裙摆被露水打得透湿,像两只沉重的翅膀。

“小、小姐……二小姐请您去赏、赏墨牡丹……”

她声音发颤,额前碎发黏在伤口上——那是刚才自己撞在门框上磕破的,血珠顺着眉骨滚到睫毛,随着眨眼,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像一串细小的红珊瑚。

沐云笙执卷的手停在半空。

书页是《西域风物志》,恰好翻到“墨陀罗”一页——花色如墨,蕊带金边,汁液可使人肌肤红肿溃烂,状如风疹,三日后脱痂,留痕终身。

她指尖在插图上摩挲两下,忽然笑了。

那个笑意极轻,却惊得檐角麻雀扑棱棱四散。

“告诉二妹妹,我换身衣裳便去。”

她的声音温柔得好像春夜细雨,眼底却结着一层寒霜。

桃蕊小心翼翼退下时,腿软得几乎跪倒——她恍惚觉得,大小姐方才那一笑,比二小姐的怒火更吓人,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人的脖子。

……

出门之前,沐云笙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把袖袋里的薄瓷刃换成一指宽的竹片——刃太利,容易见血,她今日不想见血。

第二件,将昨夜调好的“凝露膏”抹在颈侧与腕内——药膏无色无味,却能在半盏茶内令接触到的皮肤泛起红疹,状若花粉过敏。

第三件,对念秋低语七个字:“看戏,别急着拆台。”

念秋领命,身影一闪,隐入晨雾。

……

柔芳苑。

石板地早被王癞子用清油擦过一遍,油膜被晨雾一润,亮得像面镜子,照出沐婉柔扭曲的脸。

她穿一袭绯红蹙金云雁裙,腰束得极紧,仿佛要把自己的肋骨一根根勒断,才足以压住狂跳的心。

远处脚步声轻缓,月白色裙角先一步踏入视线——沐云笙来了,未施粉黛,只鬓边别一枝素银海棠,寒素得近乎挑衅。

“姐姐!”

沐婉柔迎上去,声音甜得发腻,却在尾音里藏了锯齿。

她伸手去挽沐云笙的臂弯,指甲在袖下悄然张开,像五柄淬毒的小钩。

一步、两步、三步……

靠近花盆的瞬间,沐婉柔忽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扑过去,右手看似慌乱地抓向沐云笙腰眼——那里是重心,只要轻轻一推,人便会跌入右侧蔷薇丛。

刺棘锋利,衣裂、皮破、血珠滚,众目睽睽,大小姐失仪,名声尽毁!

电光石火——

沐云笙的左脚以几乎不可察觉的角度,向后滑了半步。

半步,恰让沐婉柔的指尖擦过她腰间飘带,扑了个空。

同一瞬,她右手“扶”向沐婉柔肘弯,指腹却暗扣在麻筋上,轻轻一拨——

“啊!”

尖叫声划破晨雾。

绯红身影重重倾斜,衣袖扫过墨牡丹,“咔嚓”一声,花盆竟被带翻,整株花连根摔在青石板上,黑瓣四散,像一滩墨迹里溅出金粉。

下一刻,沐婉柔右臂已埋进蔷薇丛——

“嘶啦——”

锦缎裂帛,白肉翻花。

尖刺划破肌肤,血珠滚出,顺着刺杆往下淌,在晨雾里蒸出淡淡的腥甜。

发髻散开,金钗斜坠,一缕缕缠在刺丛间,像被猎夹困住的火狐,狼狈又狰狞。

“妹妹!”

沐云笙“惊慌”扑过去,月白衣袖扬起,带起一阵风——风里有极淡的梨花香,混着凝露膏的清冷。

她指尖“不小心”扫过沐婉柔腕内,那一抹早已抹好的药膏,立刻被体温化开,顺着血脉,一路烧出大片红疹。

“怎、怎会如此……”

沐婉柔痛得眼泪鼻涕齐下,却见沐云笙眸底一片寒潭,冷得她瞬间止了哭——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

念秋“匆匆赶来”,附耳低语:“小姐,王癞子昨夜寅时从后角门潜入,手里提一桶清油,桶盖内侧还沾着油星。

奴婢已让门房‘留意’,此刻人正被押在柴房,等夫人发落。”

声音不高,却刚好让四周几个丫鬟婆子听见。

众人脸色齐变——外男潜入内院、在小姐赏花处泼油,这是什么罪名?

若捅到老爷跟前,二小姐别说争皇子妃,连闺誉都要赔进去!

沐婉柔耳力极好,最后一个字入耳,整张脸瞬间褪尽血色,连唇上那点胭脂都显得突兀,像雪地里的一滩干血。

她顾不得手臂刺痛,猛地推开彩蝶,赤着一只脚往院外跑——绣鞋不知何时掉在蔷薇丛,脚心踩到刺,血珠一颗颗印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细小的红梅花印,一路蜿蜒到月洞门。

仆妇们低头噤声,却都悄悄把那串脚印记在心里——二小姐,完了。

……

回锦绣苑的路上,晨雾已散。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沐云笙月白的背影上,像给她镀了一层冷银。

她抬手,指尖拈着一片墨牡丹花瓣,指腹微一用力——

“噗”。

黑汁迸溅,染在她虎口,像一滴极小的墨血。

她低头,嗅了嗅,忽然笑了:

“墨陀罗?不过如此。”

……

酉正,百晓茶楼。

说书人醒木一拍,故事正到“血溅鸳鸯楼”。

二楼角落,一个卖糖画的老翁收起铜勺,扁担第三截悄然滑出一枚竹令——

竹令上,朱砂一点,绘成海棠。

念霜指尖掠过,竹令已没入袖中。

她抬眼,看见楼下街对面,沐府的马车正缓缓驶过。

车帘微掀,露出半张素白侧脸,眸光与她在空中轻轻一碰,又各自移开。

像两柄刀,在鞘中悄然擦出火星。

……

漆黑的夜更深。

沐云笙坐在灯下,铺开一张素笺。

笔尖蘸墨,却迟迟不落。

半晌,她忽然抬手,将那片木梨花瓣置于烛火之上。

火舌卷过,花瓣卷曲、焦黑,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烟掠过她睫毛,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意。

“母亲。”

她轻声道,“再等等。”

“梨花瓣已落,墨汁已干。”

“接下来——”

“该用他们的血,给您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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