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狭路相逢,纨绔拦路
沈玲儿的生辰宴看似平息风波,沐云笙“病愈”后,开始偶尔出府走动,或是去书局翻阅古籍,或是陪沈玲儿上香祈福,维持着表面如常的生活。
她深知,越是临近月圆之夜,越不能显得过于警惕,以免打草惊蛇。
她像一只在风暴前保持沉静的猎豹,表面不动声色,却暗中积蓄着力量。
这日,沐云笙带着念霜,从一家专售古籍的书局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裙,未戴过多首饰,只鬓边斜插一支素银簪子,清雅如出水芙蓉,仿佛连阳光都为她多停留了几分。
内力恢复后,她气息内敛,步履轻盈,刻意收敛,那通身的气度,已与从前判若两人。
书局的掌柜送她出门时,眼神中满是敬畏,仿佛她已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大小姐,而是一种全新的存在。
刚踏上书局门前还算清净的街道,准备登上候在一旁的马车。
一个略带慵懒却又充满恶劣戏谑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哟,本王当是谁呢,这不是沐相家那位‘病弱体虚’、‘不懂礼数’的大小姐吗?
怎么,不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跑出来抛头露面,是嫌沐相府的脸丢得还不够干净?”
沐云笙脚步一滞,不必回头,那个声音如同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在她的耳膜上。
她的右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在瞬间松开。
她缓缓转身,果然看见那个身着招摇绛紫锦袍的身影,正斜倚在不远处一家酒楼门前的石狮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鼻烟壶,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讥笑。
他身边依旧跟着几个衣着光鲜、神态轻浮的纨绔子弟,此刻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望着她。
街道上的行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驻足侧目。
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折射出几分戏谑和冷漠。
认出双方身份后,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小郡王当街刁难相府嫡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那位沐家小姐,听说病得只剩一口气了,怎么今日看起来精神得很?”
“嘘,别多嘴,这可是皇家的面子。”
念霜眼神一厉,下意识上前半步,将沐云笙护在身后,手已按在了腰间暗藏的软剑上。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仿佛随时准备拔剑而起。
沐云笙抬手,轻轻按住了念霜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夜珏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预想中的惊慌、羞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仿佛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了深处。
“见过小郡王。”
她福了一礼,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不知小郡王有何指教?”
夜珏冥见她如此镇定,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更浓的玩味取代。
他踱步上前,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扫视,语气轻佻更甚:“指教?不敢当。
本王只是好奇,沐大小姐前几日还病得下不了床,连继母的生辰都穿得跟奔丧似的,怎么今日就有精神出来闲逛了?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该不会是装出来博取同情的吧?”
这话恶毒至极,不仅质疑她装病,更暗指她不孝,心思叵测。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大了一些,阳光下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沐云笙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小郡王说笑了。
云笙前些时日确实身子不适,承蒙母亲关怀,细心调养,近日方才好转。
至于衣着……”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迎上夜珏冥,“不过是个人喜好,素净些,倒也清爽,不敢劳小郡王如此‘关切’。
倒是小郡王您,日理万机,还有闲情逸致关心臣女这点微末小事,实在令云笙……受宠若惊。”
她一番话,不卑不亢,先是点明自己生病属实且已痊愈,又将“着装”归为个人自由,最后更是反将一军,暗指夜珏冥身为郡王却无所事事,专盯她一个女子琐事,有失身份。
旁边几个纨绔听得面面相觑,这沐家大小姐,嘴皮子功夫见长啊!
人群中也传来一些低语:“看来沐大小姐不是好惹的。”
“这小郡王今天怕是要碰壁。”
夜珏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这女人,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种冷静,那种反击,绝不是一个草包能有的!
他的心中那股想要将她逼退、让她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的念头更加强烈。
他知道这潭水太浑,一旦她搅和进来,只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呵……”
他低笑一声,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又逼近一步,几乎与沐云笙面对面。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酒气和冷冽香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能将空气凝结成冰。
“沐大小姐真是伶牙俐齿,本王甘拜下风。
不过……”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恶意,“本王奉劝你一句,有些地方,不是你这等身份该去的。
有些浑水,也不是你这小身板能蹚的。
乖乖待在闺阁里绣绣花,等着嫁人相夫教子,或许还能得个善终。
否则……”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沐云笙感觉他逼近的气息,胃里一阵翻涌,前世被宇文耀虚伪靠近的恶心感再次浮现。
她强忍着,没有后退,反而抬起下巴,清冷的目光直直刺入夜珏冥那双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深不见底的桃花眼中。
“否则如何?”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挑衅,“小郡王是要当街殴打臣女,还是要将我抓去衙门治罪?
云笙愚钝,不知自己犯了哪条王法,竟劳动小郡王亲自来‘奉劝’?”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阳光洒在她清冷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她眼中的寒意。
夜珏冥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倔强,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她这种态度刺伤的烦躁。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
“冥顽不灵!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猛地转身,绛紫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离去。
那几个纨绔子弟见状,也连忙灰溜溜地跟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街头风波,看似以夜珏冥的退让告终。
沐云笙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招摇的绛紫色身影消失在街角,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放松。
袖中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冰凉一片。
他一次次地挑衅、羞辱,是想逼她害怕,逼她退缩?
恍惚中前世的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夜珏冥的影子如幽灵般缠绕在沐云笙的回忆里,他总是那样玩世不恭的讥笑,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有复杂的情感,也曾逼迫过沐云笙远离此地,可她倔强却不领情,直到她临死之前,他为了救她,带兵逼宫推翻皇朝,他的泪水,还有他的那句话“不做沐家女,只做自己,自由自在的小笙儿……”
可惜,他不懂。
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者。
从地狱爬回来的人带着复仇归来,早已无所畏惧。
“小姐,您没事吧?”
念霜担忧地问。
“没事。”
沐云笙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静,“我们回府。”
她登上马车,帘子落下的瞬间,眼底的冰寒骤浓。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吱吱声,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心底的决绝。
夜珏冥,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待我清算完前世血债,再来与你……慢慢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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