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章 男嫁女娶
【病房内,《山花烂漫时》的片尾曲余韵消散,但屏幕上谷雨从被迫嫁人的深渊被张桂梅拽回、最终成长为华坪女高教师的影像,
以及剧中那些关于大山深处另一种社会形态的惊鸿一瞥,仍在嬴政与嬴稷心中激荡着巨大的波澜。
尤其是剧中那些不同于主流社会的“女娶男嫁”、“重女轻男”的奇异风俗,
让这两位帝王,感到了认知疆域的剧烈震荡。
“十七” 小嬴政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扯了扯嬴子慕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那个坏人(指谷雨父)要把人(谷雨)卖掉…可是,为什么后面,又有地方…男孩子是‘赔钱货’?”
他努力复述着剧中偶尔出现的陌生词汇,显然无法理解其含义的颠覆性。
嬴稷抚着长须,目光也投向嬴子慕:“子慕丫头,剧中那些女子当家、男子带着‘嫁妆’入赘、甚至生了女儿敲锣打鼓,生了儿子却闭门不出…
此等风俗,当真存于后世?非是为彰张校长之功而杜撰之传奇?”
他戎马一生,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闻此等彻底颠倒“乾坤”的事情。
嬴政虽未直接发问,但那目光已紧紧锁定了嬴子慕,等待着她的解答。
天幕所见的千年女子沉沦史与眼前剧中这迥异的母系社会图景,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冲。
“高大父,阿父,小阿父,那不是杜撰,那是真实存在于我们国家云南深山之中的傣族的母系社会遗风与‘男嫁女娶’制度。剧中所展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却字字有据。”
她拿起平板,播放一个她之前就剪好的视频,为这三位跨越时空的观看者展开了另一幅异于他们认知的社会画卷:
『一个傣族村寨里,某户人家张灯结彩,大宴宾客,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画外音提及:“老岩家生了个‘哨哆哩’(傣语:姑娘),这下可发财了,寨子里要连贺三天呢!”
紧接着镜头切到另一户紧闭的门户,旁白低语:“老波家又生了个‘猫哆哩’(傣语:小伙子),唉,又是个‘赔钱货’,这三天怕是没脸出门了。”』
嬴子慕指着屏幕,“在傣族聚居的一些地区,比如西双版纳、澜沧江畔的糯干古寨,生儿育女的‘价值’被彻底翻转。
女儿(哨哆哩)是宝,是家庭未来的顶梁柱和财富创造者;儿子(猫哆哩)反而被戏称为‘赔钱货’。”
嬴子慕进一步解释道:“家中若诞下女儿,那是天大的喜事,要大摆宴席,请全寨子的人吃喝庆祝三天三夜,甚至能获得村委会奖励的土地和奖金。
女儿越多,意味着未来的劳动力越多,能“娶”进来的女婿(劳动力)也越多,家庭财富和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若生下儿子,家中往往静悄悄,甚至有些“抬不起头”,因为这意味着将来要为他准备丰厚的嫁妆,把他“嫁”出去。
儿子出嫁后,传统上便不再承担原生父母的赡养责任,故有“赔钱货”的戏称。”
这与之前的弃女婴塔,形成了何等讽刺又震撼的对比!
接着视频进到剧中另一段情节:『一个傣族小伙子背着沉重的柴捆,汗流浃背地走进一户傣家竹楼。
女主人(未来的丈母娘)表情严肃地检查着柴火的数量和质量。
旁白提及:“想娶我家姑娘?这才第一年,柴火得堆够十年用的!门口没柴?那叫没女儿的人家!”』
“这便是傣族婚俗的核心--‘男嫁女娶’与严苛的‘三年考验期’。” 嬴子慕语气低沉,这也不过是男尊女卑的反转版罢了。
“当傣族青年男女相爱并得到女方家庭初步同意后,小伙子不是把新娘‘娶’回家,而是要作为‘准新郎’,先‘嫁’到女方家当三年‘苦力’,
第一年,必须上山砍伐堆积如山的柴火,其数量需足够女方家庭使用十年之久!
这是证明其吃苦耐劳和养家能力的第一关。
寨子里看一户人家是否有“价值”(有女儿的人家),就看门口是否堆着足够高的柴垛。
第二年,上山割橡胶,下田耕种,承担繁重的生产劳动。
这是对其生存技能和创造经济价值能力的考验。
第三年,学习并亲手为未来的新娘打制一套完整的嫁妆--银腰带、银手镯、银项圈、银梳子等。
傣族视银为纯洁、辟邪、权力与财富的象征,银腰带更是傣族女性成年和当家作主的标志(七岁系银腰带,婚后挂钥匙)。
亲手打制银饰,不仅考验手艺,更象征着对妻子的珍视与承诺。”
“这三年里,” 嬴子慕强调,“小伙子只能睡在女方家的客厅,严格禁止与未婚妻同房!
这是对他品性、耐力和责任感的终极试炼。若表现懒惰、暴躁或无能,女方家可随时将其‘辞退’。
一旦被‘辞退’,带着‘不良记录’,他几乎很难再找到愿意接纳他的人家。
熬过这三年,才能真正获得婚姻的资格和家庭的尊重。”
视频接着是一个婚礼的场景:
『在绿意盎然的傣家竹楼前,身着盛装的新郎新娘跪在铺着花毯的供桌前。
桌上摆放着鲜花、果酒、芭蕉叶帽、雌雄鸡、糯米饭、白线等物。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庄重地拿起一根长长的白线,从左至右,小心翼翼地绕过新郎的肩背,再绕过新娘的肩背,然后将线头搭在婚桌上。
接着,她又用白线在新郎新娘的手腕上各缠一缕。周围的老人也纷纷上前,将白线拴在新人的手腕上。』
“这便是傣族婚礼最核心、最神圣的仪式--‘树欢’(拴线)。
这白线拴住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它象征着新婚夫妇的灵魂从此紧密相连,永不分离,白头偕老。
手腕上的线则寓意着祝福他们未来儿孙满堂,各有所长。”
嬴子慕补充道:“婚礼在女方家举行,热闹非凡。不可或缺的是傣族歌手‘赞哈’的演唱,没有赞哈的婚礼被认为是不热闹的。
人们载歌载舞,通宵达旦。而经历了如此庄重结合仪式的夫妻,感情大多非常牢固,离婚率极低。
即便离婚,仪式也简单得出奇递蜡烛切断或白布剪断就行,但极少使用。”
最后,嬴子慕调出一些真实的云南傣族村寨图片,如藏在普洱市澜沧县惠民乡、有着千年历史的糯干古寨。
画面中是陡峭的挂瓦屋顶、古朴的傣家木楼(一层养禽畜,二层住人)、寨中小河潺潺、佛寺金碧辉煌,以及连绵的万亩古茶园。
嬴子慕强调: “高大父,阿父,小阿父,这里,糯干古寨,以及西双版纳等地的许多傣族村落,便是剧中风俗的现实模板。
它们如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至今仍较为完整地保留着母系社会的习俗,女人是主人,拥有家庭经济权和话语权。
男人多是‘嫁’进来的女婿。 这里被一些现代人戏称为‘女人的天堂’。
傣族这种独特的文化,与其历史渊源、地理环境、宗教信仰及社会经济结构息息相关,是中华文化多元一体格局中,一朵奇异而真实的花朵。”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嬴稷的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感慨,他喃喃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等‘乾坤倒转’之俗,竟非虚言!三年苦役为聘,银饰为诺,拴魂为盟…”
他身为一代雄主,对任何有效的社会组织形式都抱有探究的兴趣。
小嬴政则听得似懂非懂,小脑袋里努力消化着“男孩子是赔钱货”、“男孩子要嫁人”、“砍十年柴火”这些颠覆性的概念,最后总结道:“那里的阿姊们不用怕被卖掉。”
童言无忌,却直指核心--在傣族的这套体系里,女性是主体。
嬴政的目光则更加深邃,他望着屏幕上傣家竹楼的影像,又回想起昨日天幕那血淋淋的千年压迫史,以及今日送考时陈曦那带着机械腿的“拽拽”步伐和张校长点燃的星火。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苍茫:“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朕求者,乃秩序与强盛。然今日方悟,真正之秩序,非削足适履,强求万民如一。
可容秦法之峻,亦可容傣俗之奇。可存中原嫁娶之礼,亦当存此女娶男嫁之规。
存异,方能见天下之阔;容殊,方显文明之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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