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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她在丛中笑


一纺织作坊内,梭机声戛然而止。

织女们坐在织布机前,天幕上正播放女孩因家暴父亲而濒临辍学的片段。

16岁的织女阿沅下意识地抚摸自己因缠足而扭曲变形的脚骨,泪水滴在织了一半的锦缎上。

“原以为三寸金莲是命…若我能如她般奔跑读书,何至困死这方寸织机!”

李清照放下酒盏,怔怔望着天幕。

当张桂梅以“铁头功”撞人时,她突然击案大笑,震得案上稿纸纷飞,

“痛快!痛快!”  更让她心潮澎湃的是烛光诵读的场景,暴雨停电之夜,华坪女高学生手持蜡烛齐诵:“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朗朗书声穿破夜幕,烛光映亮少女们坚毅的脸庞。

她泪湿罗帕,挥毫狂书新词:“墨香难抵书剑魄,女儿亦有擎天志!”

江南一蚕房深处,因连生三女被婆家苛待的沈娘子,正看到剧中“豆花摊大姐匿捐30元”的镜头。

那位沉默的农妇将辛苦钱压在碗底递给张桂梅,转身继续劳作。

沈娘子浑身颤抖,从发髻里摸出藏了十年的私房钱,三枚磨亮的铜板。

“这钱能求得夫子教小女识字的吗?她…不该只懂养蚕。”

万历年间一典妻陈氏蜷缩在雇主家柴房,天幕光影投在斑驳土墙上。

当柳细莺摆脱早恋专注学业、高喊“我要考出大山”时,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指甲深深抠进土墙:“原来女子身子…真能自己作主?”

更让她灵魂出窍的是张老师怒斥招聘“男士优先”的台词:“‘没男的咋了?’这话若早百年,我何至被典!”

想到契约上“典期五年,期内所出子女归典主”的字句灼烧着心。

童养媳阿香看到红衣疯女穿着嫁衣癫狂喊“娶我”时,手中的绣绷砰然落地。

那个被村民嘲笑的疯女人,正是被剥夺教育权后精神崩溃的象征。

她抱住身旁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姐妹:“那本可是你我!”

而当疯女与读书归来的谷雨在山路擦肩,谷雨眼中没有鄙夷只有悲悯时,柴房里的童养媳们抱头痛哭:“她是过去的谷雨,谷雨是未来的她,一念读书,天渊之别!”

秦淮歌舫,薛素素突然摔碎琵琶。

她想起七岁那年,嗜赌父亲将她珍藏的《千字文》扔进灶膛:“妓子学什么圣贤书!”

看着天幕上的女孩们走出大山,投入更加宽广的天地,薛素素疯笑着将满箱情诗投入秦淮河。

明末,柳如是凝视少女从差点被卖成长为教师的轨迹,对身旁的男子冷笑:“君总说秦淮风月是才女归宿,可曾见真正的才女在深山点亮星火?此乃大丈夫所不能为!”

剧中女记者颜晶用报道传播火种,卖豆花的大姐默默捐款,毕业的谷雨重返母校任教。

这种“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程”的共生景象,让柳如是将所有积蓄托人捐往滇西。

乾隆年间,72岁的周老夫人盯着天幕上女孩奔跑的机械腿,手中佛珠啪嗒断裂。

老夫人颤巍巍地解开裹脚布,那双被赞誉“三寸金莲”的畸形小脚,六十多年来首次暴露在阳光下。

“原以为步步生莲是美…”她老泪纵横地伸手想触摸天幕上冰冷的机械关节,

“这铁做的腿,才是真漂亮啊!”

当夜,老夫人以家族最高长辈的名义,以孝道力压众子孙,给周家多添了道新家规:“周氏女永不缠足”。

当剧中烛光穿透天幕,织女的泪、典妻的呜咽......在历史长河碰撞出震耳回响。

张老师送女孩走向考场的背影,成为刺穿千年铁幕的剑光:教育从不该是特权阶层的禁脔,而是所有生命破土而出的权利。

张老师的小电驴在山路上颠簸疾驰,翻越的何止物理意义上的崇山峻岭?

从骑车闯教育局,到翻墙救学生;

从街头募资被拒百次仍不放弃,到暴雨中组织“车队”运送学生......共同编成一部反抗宿命的行动史诗。

绣娘停下织机,怔怔望着那双因常年奔波开裂流血的手:“原来女子之力,可移山填海。”

剧中“豆花摊大姐匿捐30元”的神来之笔,让历代女子看到微光汇聚的可能。

当马县长动员全乡用拖拉机、马车、牛车组成“送学车队”,当毕业的谷雨重返母校接力执教,女性互助在时空中无限延展。

一人燃灯,万人添油,此谓共业。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的誓言,成为跨越时空的女性宣言。

秦淮河畔,柳如是谱新曲教唱,

织坊里的女工们以梭代筝相和。

当机械腿少女昂首步入考场,

缠足老妪在清朝庭院挺直佝偻的背脊,

身体解放与精神自由在这一刻完成了世纪共振。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她”是商周女祭司被剥夺的权杖,是汉唐才女被焚毁的诗稿,是明清闺阁被折断的筋骨,更是千年来被历史刻意掩埋的、属于女性的智慧与力量。

张老师护送学生赶考的背影,最终化作一柄刺穿时空的巨剑,剑锋所向处,那些被典妻契约、缠足布、贞节牌坊禁锢的灵魂,正从历史的裂缝中伸出手臂,接住21世纪滇西山野飘来的--一朵小小的、倔强的、希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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