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乘势
“君宜姑姑……”
白君宜蓦地收了笑脸,“我知此事与你们朗家无关,不该你问的,别问。”说罢,负手转身,“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你阿翁亲自带人来接你们了,就在院外”。
说是接人,不如说是来保人的。明彰见事态不妙,赶忙让文镜与释玉通知老谷主。眼下人都在对方手里,既然相安无事,只能权且如此。
真相昭然,朗月没想多问什么,只是祸起萧墙还不单行,再硬的心肠都会被碾碎,何况那还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任谁听了都替她难受。
朗月紧抿着嘴,偷偷叹了一声,立马提着裙摆快步跟上,支支吾吾地关切道:“君宜姑姑?有什么我能代劳的。”
“你……”白君宜斜了一眼那边的明彰,又看看屋外残阳,犹豫片刻说道:“家丑不外传,今日这事,都是关起门开说的话,你可清楚?”
她连连点头,嘴巴闭得死死的。
白君宜又说道:“卢一蒿的尸首,我已经命人烧了。你权当他外出行商,没见过他。今日虽然没什么人走动,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迟早会传开,届时你只须一口否定。”
“可是……”朗月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刺骨寒意渗到四肢百骸。
“对外,也只能有这一种说法,”她点着朗月的鼻子,一字一顿嘱咐,“过不了几日,你们离开灵岭,就会传出他命丧盗匪之手的消息,尸骨无存,不用你操心。”
朗月提起一口气,什么相濡以沫,什么深情厚谊,通通碎在她的嘴里,她仿佛在交代一件寻常事务,安排一个普通陌客。
愣愣回过神来,只能讪讪点头应下。
出了议事厅,远远看见一个身影,随即心跳漏了一拍。
朗老谷主顶着一张铁青的脸遥遥凝视着这边,盯得朗月蔫地低眉垂眼,心虚地往明彰身后躲。
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咆哮道:“滚过来!”
声音宛如在二人的脑子里炸开,迫使着一阵碎步跑去。
朗月不由自主地躲在明彰身后,头低得就要埋到地下,眼神闪烁不敢瞧阿翁一眼。
“回去!”阿翁用手指戳着明彰的胸口,戳得他身子一摇一晃,“回去再收拾你们。”
要遭大殃了,他明知朗月的计划,却一直放任行事,得亏是没出大事。
阿翁刚走出没几步,一点也憋不住,直接上手揪住明彰的耳朵,把明彰整个人往他那边扯,微俯着身,脚下捣得飞快,二人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快步往松涛馆走。
他的声音又高又急:“小兔崽子,你这大师兄是如何当的,她瞎搞你也跟着犯浑?我看你们是想翻天了,后面这几日,全呆在屋子里抄书!”
“啊?”朗月扒着明彰袖子,露出两个眼睛偷看阿翁,眼里满是抗拒。
阿翁倏地顿住脚步,对着朗月的额头猛地一推,压着嗓子,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啊什么?你才是主犯啊,说了多少回了都不记不住,什么破锣瓦盖都往自己身上挂,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九条命,够你这样折腾。”
朗月揉了揉额头,辩解道:“我这不是……”
“消停些吧,别人门前的荒地,你非得撅腚刨两锹。”阿翁不给机会,硬生生打断。
话到嘴边又被噎回去,可把她给憋急了眼,一把按下阿翁的手,想解释但又不敢说太多,只说道:“这事关乎你的白老兄,要是你,你管还是不管?”
阿翁闻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嘴,怔怔又看向明彰,只见明彰也是一脸沉重,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倒一口凉气,因为从文镜释玉那听到的,只是卢一蒿与矿夫私谋金矿,余的全然不知。
眨眼间,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隐去,厮役点起道上的灯笼,灯火下,一队队女使快步经过,将餐食送到松涛馆的各屋。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朗月不耐烦地用力点了点头。一餐饭吃了多久,朗犇便絮叨了多久。她不是不知其中利害,但不平则鸣,有义必伸,这不自小耳边的教诲嘛。
朗犇深吸了口气,“看把你惯的,说不得两句。”又转身看着阿翁,指着朗月的脖子,“你瞧瞧,脖子都伸到人家刀下了,她竟一点都不怕,要不是我问这两小的,她还想瞒。”
朗月撇了撇嘴,嘟囔道:“勇者不惧。”
“你这是匹夫之勇,鲁莽灭裂,”阿翁轻轻叩了叩桌子。
“什么意思?”
朗犇啧了一声,“从前你姑母带你念书,怕是左耳进右耳出,反倒念成个莽夫。”
阿翁捋了捋胡须,缓缓摇头,“真以为她全然不知卢一蒿所谋?她自误丧父,让事态脱出掌控,原是想等一良机再处置。而你恰逢其时,她好借你的手,将卢一蒿除之而后快。”
朗月不解:“如何是借了我的手?”
“纸是包不住火的,倘若她暗自处置卢一蒿,外人终将起疑。但有你在,她大可还保得住一个大义灭亲、护得一方的好名声。”
朗犇道:“她做事向来如此,和阿惢性格迥然,也不知当初她们怎么玩到一块的。”
明彰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朗月,打个圆场,“这也怨不得阿月,上一辈人的恩怨,她如何理得过来。都是伸义鸣冤,顺手的事。”
朗犇叉着手,打量了一下朗月,问道:“你这样,在外面没惹什么事吧?”
她闻言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没等开口,一旁的文镜猛地站起身,慌乱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一直拿寻亲做借口跑出来,要是让谷主知道参与了人皮鼓案,指不定要被他给撕了。
朗犇眉头紧蹙,来回扫视朗月三人,然后一拍大腿低声叮嘱道:“当今官家继位不过两月,恐有诸多变动,时局不稳,怕也是会影响我们几条运线,你们不跟着押货也罢,也先别到处乱跑了。”
天大地大,终归是自己的窝最自在,她耸耸肩,“也玩累了,回峰回谷歇一阵子再说吧。”又看看释玉,“我们一同回去。”答应了舒重华的,没个半载光景,也不好交差。
正要离开时,朗犇忽然叫住她,“对了,你与白家那小郎君的事,我看罢了。”
朗月心中一惊,什么白郎君?听都没听说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朗三牛私自做主的,怒上心头之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憨实的脸。
对,好像确实有那么个人。
时而带着文镜释玉赏花逗鸟,时而围在明彰身边谈天说地,总是影响她说事。唯一留下的好印象,就是在她计划进入后山时,极力支持,在白家耆老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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