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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满月


朗犇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白四郎人还不错,斯斯文文的,难得有个读书人能和你对上眼……我打听过,他是君宜堂兄的遗腹子,算是养在君宜这的,可惜……”

可惜什么?朗月眼皮子一跳,这几日一心在查案上,哪还管什么三朗四郎。就算其中生了误会,也不至于误会到这等地步,再迟一些,恐怕朗三牛都要开始着手议亲了。

“打住打住,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你可别乱来啊。”她连忙打断,“时辰不早,我们先回去了。”若是再顺着这话说下去,恐怕朗犇能说一夜,赶紧溜之大吉。

出来时,已是月挂柳梢头。

饱食一顿,朗月托着略微隆起的肚子,在廊下消食,屋内时不时传来朗犇絮絮叨叨的嘱咐,不知他从哪翻出几本书,郑重地交到文镜手上,又指着明彰道:“你们四个,一个都逃不脱,明日就开始抄,你务必把他们都看紧了。”

还动真格了,朗月不禁撇了撇嘴。

忽然一阵嗳气上逆,她不自觉地抚了抚胸口,想把气按下去,手里蓦地一滞,又摸到了胸前那块玉坠。

她攥着玉坠,倚在廊柱旁,本就不快的脸上愈发惆怅,忽而仰头望向长空,随即整个人松懈下来,不禁叹道,又是一个满月。

“是在想师姑吗?”一件外衫轻轻披在朗月肩上,文镜察觉到了她神色略有异样。

“快六年了,她的脸好像越来越模糊了,”朗月捧起那枚玉坠,手指轻轻划过。水滴形的半壁白玉,雕刻着一朵精细的莲花,被重重水纹环绕,仿佛在风中摇曳。姑母说,这是“月照莲香”的“莲香”。

恰好晚风拂过,她猛然回过神来,耸了耸肩,对文镜和释玉故作轻松说道:“走走吧,明日可都出不来了。”

看到文镜手里的提盒,她面露苦色:“这么多,连释玉也要抄吗?”

文镜不好意思说道:“是,谷主交代了。”

“他可真是一点不把你当外人,”朗月讪讪看着释玉,又瞥了一眼提盒里的书,猛地提起一口气,又是抄这些之乎者也,顿时觉得身子骨哪哪都不爽利。

借着倾洒满地的银辉,三人穿过屋外廊下朝小径走去,横跨溪水木桥,又从柳树下经过,撩起柳帘,忽而抬头看见前面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子。

自赏花宴后,还未启程归反的也不剩几家,左不过是些与白家较亲的,或就住在附近州府的。

突然,那屋子里传来一声不耐烦地抱怨,声音黏黏糊糊,还有些耳熟。朗月好奇道:“那屋子住的谁?”

释玉不禁噗嗤一声,“冤家路窄,抄小路走到贺家五郎这了。”

听到这话,她脸颊微微抽搐,仿佛碰到了脏东西似的,立即掉头,嘟囔道:“晦气,走大路。”可这大路,也得经过前面那座屋子,除非她们肯原路返回。

风吹得柳条沙沙响,朗月撇了撇嘴,回头望望来时那一大段路,又看看前边,过了这院,也就快回到住所了。犹豫片刻,还是继续往前罢。

走在细碎的石子小路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耳边,这声音想躲都躲不掉,除非里面是聋的。

罢了,听屋内的动静,估计贺钰这时已是乱麻一团,眼下也没这个心思管别人经不经过。

三人随即闷声不吭地放开步子,脚下“咯吱”声愈渐猖狂,生生打断了屋内的交谈声。

朗月闻声脚下一顿,余光瞥见屋内一个身影,东倒西歪地靠近虚掩的窗子。

她蓦地皱眉,低声抱怨:“眼下状态不佳,他若报复,未必能赢。”

“快跑。”文镜反应迅速,拉上朗月和释玉撒腿就要跑。

突然,身后“砰”的一声,窗子被猛地用力推开,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贺钰抓着窗沿,半个身子撑出窗外摇摇晃晃,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地盯着屋外身影,迟疑道:“朗娘子?”

话一出口,他望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朗月听到这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汗毛瞬间竖起。

二人在外是一团和气,但私下里遇上一点就着,骂的那叫一个你来我往。从未见过贺钰私下里这样客气地叫自己,这种反常让她心里直犯嘀咕。

她提起一口气,僵僵回过头,却见贺钰的眼神甚是古怪,竟然略有几分期盼,却又夹杂着一丝害怕,仿佛生怕眼前之人突然消失一般。他眨了眨眼,又往外探出一分。

好陌生。

“怎么是你?”贺钰忽然松开眉头,看清了那人是朗月后,语气瞬间变得不善。

还是熟悉的感觉。

朗月被他这翻来覆去的嘴脸堵得心慌,今日搅了他的好事,已经做好了先打一阵嘴仗的准备,扭头却听见他这么一问,真是莫名其妙。

还没来得及开口,文镜先一步反问道:“这哪还有姓朗的?贺郎君,莫不是吃酒吃糊涂了。”

贺钰被他呛得一滞,却很快调整了情绪,挑眉道:“贤侄儿,怎么穿成这样,不伦不类。”

他上下打量着朗月,那轻挑的模样连屋内的常封也忍不住上前劝阻。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仿佛远远就能闻到他一身酒气。

朗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顿时火冒三丈,穿什么由得到他说?况且这身新衣还是姑母留下的。

她呵斥道:“管老娘穿什么,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们走。”说罢,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望着那身影渐行渐远,贺钰浑不吝的神色瞬间退了,他撑在窗沿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险些失了平衡,常封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他的身形。

“郎君,那不是……”

“我没醉,”贺钰踉跄一步,一把推开常封的搀扶,“酒醒愁未醒,人去梦难留……”

一袭月色披在那紫色倩影上,格外朦胧柔和。他倚在窗边,静静望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眼前的轮廓逐渐模糊,但脑海里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晃荡着手中的空杯盏,记忆如潮水汹涌。

八年前,一场大雨如所料那般降下,打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如同那琼浆玉液让人迷离地睁不开眼。

贺钰规矩地跪在书房门前,雨水划过稍显稚嫩的脸。他双臂伸的笔直,端着一个提盒不受控地微微颤抖,腾不出手擦眼里的水。

就算撇去这一回,也无济于事。何况只要一动,屋檐下看着他的厮役就会进屋如实通报,里面那人又得让他多跪一刻。

这种不公不允的事早就习惯了,与往常一样,等时辰一到,贺钰再自行离开就好。他空洞地盯着眼前坏了的提盒,默默闭上双眼,早知要跪,不如直接把孙家那崽子打开瓢,也不至于落得个两手空空。

被无尽的雨幕吞噬许久,突然,头顶的雨声变得沉闷,他猛地绷紧浑身肌肉,缓缓抬眼。

伞柄握在一个染甲的手里,并非贺瑾或他的手下,而是那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大嫂嫂。

“起来吧,我问过在场的人,错不在你,你大哥唤你回去了,”朗惢把伞稍稍倾向贺钰,手里晃了晃,示意他接过伞。

贺钰一怔,缓缓接过那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问什么,就见朗惢和她的女使已转身离去。

风卷起她的裙摆,又立马被伞外的雨给按下,身影渐渐模糊,宛若一簇丁香花融入雨中。

眨眼间,屋前又归于平静,常封缓缓合上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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