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惩罚
跃马巷位于城南,与腾鲤巷相邻,这边的房屋虽然也较为低矮老旧,但住的大多是些无力无财修葺的人家,再往里,也有几处是无人居住的旧所。
赵三的小院子十分紧凑,根本分不出前后院。
屋顶覆盖青瓦,墙壁上爬满了青藤,地上花草长得肆无忌惮。冬去春来,死在屋前的矮枝无人处理,往后,也不会再有人处理了。
此时,院内院外一片嘈杂,外面围满了好事的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这院里头走来走去,屋门前一个身穿官袍的干瘦的小老头,指着崔捕头鼻子就是一顿数落。
许知县一身褪色的官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腰间还束着一根褪了金的玉带。
他被赵三遇害的案子气得张牙舞爪,嘴里骂骂咧咧道:“崔荐!你可真是好本事!堂堂一个捕头,连个人都看不住,让凶手就在眼皮子底下作案,到手的线索啊!”
崔捕头六尺余高的个子,往那儿一站就像座山,可现在只能蔫了吧唧地听训。
吵吵闹闹,朗月只觉眩晕不减,轻轻揉着太阳穴。不是没见过死得惨的,但确实没见过被这么虐待的。
文镜眼疾手快,递上一个香包。清凉苦涩的气味瞬间冲入脑际,顿时舒缓许多。
她又嗅了嗅,石菖蒲、薄荷、苦茶?问道:“这不是我们的吧,哪来的?”
文镜指了指屋内的杜显欢,说道:“杜团头的箱子里找到的,他说管用。”
她闻言眼皮子一跳,然后扶着院墙站了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来。
院外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听说里面可惨了,赵三这呆子,怎么就遭了这横祸?”
“会不会是仇家报复?”
“可不好说,他平日里说话就一根筋,再遇上哪个也不省事的……”
“该不会盯上我们吧,我们这住附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人群中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院子都掀翻。
在混乱中,穿插着一个声音喊道:“朗娘子!”朗月抬头看去,只见范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她一早闻言便匆忙赶来,神情悲痛不已,哭喊着满是责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三儿昨晚不是被你们官府带走的吗?活生生的人啊,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就……”
朗月无法,自有差役去交涉,她干干偏过脑袋不去理会。
半晌,院外那些凑热闹的也乏了,散了。屋里也将要结束,白布一盖,赵三的尸体抬了出来。
目送他被送上牛车拉远,朗月这才跟着崔捕头往屋内走。文镜在身后一把拉住她,苦着脸嘱咐道:“阿月,你和释玉小心着点。”
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凶手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何况,想来凶手昨夜应该已经见过他们了。
赵三屋内景象骇人,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腥气,地上无数红手印和拖曳的印迹从血泊中蔓出,完全想象得到当时他如何挣扎。
朗月屏住了呼吸往里走了两步,忽然,视线停在血泊下一个一寸左右的扁细的痕迹上,正要开口,却听那头说话。
“县尊,赵三是死于失血过多,时间大致在辰时初。凶手挖了他的双眼,搓断了他的双手,手段极其残忍,凶器便是这把刀。”
崔捕头递上尸格,和一把沾满血迹的裁纸刀,刀刃卷曲豁口,上面还残留着几缕毛发,显得格外刺眼。
许知县接过尸格,扫了一眼,眉头紧锁,沉声道:“何人报的案?”
崔捕头连忙回答:“是一个脂粉铺子的掌柜,前些日子跟赵三定了匾额的样稿,定的今日来取字……是我掉以轻心,没想到刚放他回来,竟出事了。”
许知县圆睁睁瞪着他,气得山羊须也抖三抖:“他前脚从县衙出来,后脚就让人杀了。这不是明摆着在等着他吗?更是公然挑衅官府!”
崔捕头低着头,不敢回话。知县扶着额头,又道:“你看看这现场,凶手恶意极深,就怕累及他人,还要作案,庙会关头出这档子事,怕是不想我活到致仕归乡了!”说罢,他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独留崔捕头还佝在那一时转不过来,老牛喘气一般无奈摇头。他打眼一看,朗月还在屋里转悠,便一把提溜住她,道:“看够了没?”
朗月摇了摇头,问道:“赵三这人,平时有无仇家?”
“早问过了,赵三打小脑袋灵光,是个读书的料子,但双亲突然没了,失了神,终日看死书,也不科考,平日里就作点字画卖钱。要说什么仇家,可能就是那些,与他争摊位的,付了钱但被他拖欠字画的,但这算什么。”
这些确实还不够恨,但要有多恨,才会在赵三身上犯下这一通,这分明就是在报复,甚至带着惩罚的意味。
“凶手就是杀害王二娘的那个相好吧?”朗月问道。
崔捕头看看四下,说道:“依目前线索指向,也只有他了。”
朗月浑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漫不经心地走近书架,从一排相似的书里随意取下一册,说道:“还是得回到王二娘身上,搞清楚在三人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正说着,她按着书口快速翻看,能看到侧边留着经年翻看的印迹。扫了一眼书封面,又再翻开里面内容,赵三在这本《文选》上还做了不少标注随笔。
忽然,翻书的动作一滞,她猛地一手定在蝴蝶装订的空白背页上,瞳孔骤然紧缩。
上面赫然勾着几笔墨线,相辅相承,轻松描出一个娘子简画。
“你看!”朗月抓着书递到崔捕头眼前,“王二娘?”
赵三虽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但书画技艺交口称誉,这小像简直是有鼻子有眼,一眼便能看出王二娘的神韵。
“来人啊,”崔捕头牢牢攥着书,在空中一挥,“找找这屋里,还有没有女子的画像、用品,一切有关的痕迹。”
朗月抱着手,迟疑道:“崔捕头怎么看?”
崔捕头冷哼一声,指着空空的画架和地上几卷字画说道:“此人隐匿踪迹手法如出一辙,我先前还纳闷,这么大一个画架,怎可能只有这些字画,他究竟取走了何物,也亏你翻到这个。那画架之上,想必就是王二娘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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