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审讯

那人手里的剑顿了顿，不敢妄为，斟酌半晌后蓦地收剑入鞘。二话不说，扭头又窜入黑洞洞的巷子里，跟来时一样，不着痕迹。

人虽已走，但朗月心生芥蒂，手里的剑依然指着虎杖，质问道：“舒重华在何处？”

“……衙署。”

她翻转手腕把剑背在身后，朝他走了两步。冷不防抬起右脚，狠狠踢在了他腿上。

虎杖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趔趄还没站稳，朗月已经一把抢过缰绳，翻身跃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去。

独留他一人站在原地，压着嗓子喊着：“带上我啊！”

知州衙署门前，灯笼摇曳，在阶梯上映照出几朵光晕，朗月就蹲在那，时不时朝门里张望。

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从门内奔出，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喊道：“娘子，随我来吧。”

朗月闻声一蹦起身，连忙跟上，步子甩起晃得腰间的佩剑叮当响。她大咧咧地说道：“我识路，劳烦走快些吧。”

衙役不敢怠慢，也不敢放她擅自在衙署走动，只能加快脚步，朝着舒重华的官厅赶去。

官厅内，灯火通明。舒重华正埋在几摞公文后面，一手撑着额头，闭眼休息，他的脸上带着沉沉的倦意。

“大人，人带到了。”

衙役的声音打破了官厅内的宁静，舒重华缓缓抬眼，瞧见来人坐正了身子。刚想请朗月坐下，她却毫不客气，自顾自先行落座，翘起二郎腿。

她夸张地调侃道：“舒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忙，真是辛苦你了。”

“无妨，职责所在，”舒重华揉了揉太阳穴，打眼却只见她一人，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虎杖呢？”

朗月切了一声，“他？杀了抛路边了。”

一听就知道是玩笑话，但她的语气不悦，不像是无缘由的玩笑，他心中一动，问道：“发生什么了？”

朗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人未免太杯弓蛇影了些！曹公杀杨修尚且还有因有果，我这又是为什么？有什么话你直说。”她直勾勾的瞪着对方，绝不退让。

舒重华微微皱眉，她这话没头没尾，听得人好糊涂，不禁问道：“你说的什么话？”

“我看见了两个虎杖。”

舒重华闻言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来，怔怔看着朗月。

她却冷笑一声，说道：“别演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虎杖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还没站定，就一腔怨气看着朗月。

忽然，一个黑衣人也跟着进来。

朗月气愤地站起来，指着这两人，说道：“你看，两个！”

看到来人，舒重华的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又稍显无奈，他淡淡地说道：“你摘下面罩吧。”

黑衣人听了舒重华的话，缓缓地摘下面罩。两个人身高身形差不多，但这个脸，五官虽然相似，但又不同。虎杖稍显张扬，这黑衣人却是满脸的阴鸷，杀气腾腾，让人心生畏惧。

舒重华轻咳，拉回朗月的视线，解释道：“他们是虎家兄弟，虎刺与虎杖，之前那些不便出面的调查，都是交由他去。”

她冷笑一声，摸了摸耳垂，略带挑衅道：“那日，朝我射来两箭的，便是这个虎刺吧？”

舒重华讪讪说道：“先前多有误会，他于暗处不可示人，事发突然，这才不得不对你出手。我代他向你道歉，如今误会解开，还望保守这事。”

朗月听罢，切了一声，斜了虎刺一眼，道：“你问问他，是不是杀意未消。”

没等朗月说完，虎刺不由得什么问话，倏地向舒重华微微拱手，转身就蹬上树梢，踏上屋檐飞走了，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他……”朗月看着虎刺离去的背影，又慌张地来回看着另外两人。都说不可示人，可又来去自如，心中不免替他们担忧。

“不必担心，发现不了他，就算发现了，也只会把他当做虎杖。”舒重华回头又对虎杖交代道：“你去看看，黄大勇审得如何了。”

待虎杖离开，朗月随口道：“你可真会用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舒重华微微一笑，纠正道：“他们堪比手足。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虎刺这个人了，所以，今后请不要再提起他，对我，对他，或对你都没有好处。”

忽然，就听衙署那头传来一阵哭声。朗月微微皱眉，问道：“这是那个被拐的娃娃？”

舒重华道：“是，巡检司把人和尸体都带回来了，正在审问之中。”

朗月点了点头，忽然一拍手，道：“诶呀，我是过来陈词的，怎么没人提醒我。对了，那生口牙人如何处理？”

“黄大勇可不单单是拐了那母子，还是个受雇的杀手。”

她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和害你的那些是一伙的吗？”

舒重华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另一桩案子。”

夜色深沉，衙署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

昏黄的油灯下，刑讯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黄大勇被绑在木桩子上，身上布满了血迹，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上，滴滴嗒嗒。

他从凌乱的头发下抬起双眼，瞪着执刑者，厉声道：“直接杀了我！”

陆奇凡抓着烙铁在他眼前晃了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死守你们那些行规，钱都没捞着，冤不冤啊。”

黄大勇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笑：“我黄某人多年的名声，不可断送，打死我也不能说。”

严刑拷打也无所收获，陆奇凡急得跳脚，手中的烙铁猛地向前一送，狠狠地烙在黄大勇的胸口。

刹那间，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黄大勇的胸口瞬间被烙出一个巨大的伤口，皮肉焦黑，鲜血四溢。

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嘶声裂肺嚎叫出声，震得耳朵嗡鸣，嘶吼声里好似还夹着断断续续的孩童哭声。

“黄大勇，那个孩子，是你的吧？”陆奇凡阴着脸俯上他耳边，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黄大勇的汗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听着孩童的哭喊声，意志也在一点点被瓦解。

“你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心狠手辣。”陆奇凡挥着烙铁指向隔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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