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陈皮
春风轻拂,粉蝶绕过树干,穿过草丛,忽然被蚊蝇撞了个踉跄,不得已,翩翩落在一处。
“就是这?”朗月扫视着这片果园,指着一处杂草问道。
周郎君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不定,他勉强挤出有些发虚的声音:“是,他当时就倒在这,就是这。”他边说着边不自觉地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朗月缓步往前,惊走了粉蝶和蚊蝇,随即握着剑轻轻撇开杂草。
这处的草不仅比旁边的绿得更浓,还更惹虫蝇喜爱。
虎杖厉声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周郎君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里不停在抠着衣角,说道:“那人是个四十岁的汉子。蓬头垢面,穿的衣服也不知是从哪捡来的,男装女装都有,层层叠叠好几件,看着乱糟糟的。个头不高,抬他的时候,感觉人干瘦得很。”边说着,还在自己身上哆哆嗦嗦地比划两下。
“留两个人在这,其余人跟我上去,”虎杖对手下交代,又转身对周郎君说道,“带我们去抛尸的地方。”
周郎君一听“抛尸”二字,吓得腿脚发软,被衙役推搡两下就差点没站稳。
这山坡并不高,站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山脚下的湖。
虎杖带来的几名手下,麻利地挂上绳索,挨个跳下。
朗月站在坡崖边往下望,心中默默计算着:人从这里滚下去,最多也就是个半残,倘若当时人就没死,也许真让他给逃了。
她转头看向周郎君,眼神锐利如刀:“都过去十几天了,不曾有人报官说见过尸体,想来那乞丐应该还未死吧。”
虎杖也是一脸严肃,追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报官!”
周郎君低下头,倏地就跪在地上:“当时觉得就是个流落的乞丐,这里也没人认得他,死了便死了。后来发现尸体不见,也只当是漂走了。可再往后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害怕……我怕自首了也是杀人未遂……”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虎杖忍不住骂了一声:“草菅人命!”
朗月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周郎君一眼,语气平静对虎杖道:“这乞丐肯定有问题,听到送官就发作,被害了也不报官,反而逃了。”
虎杖听着她的话,但眼睛却直直瞪着周郎君,指着他的鼻子沉声道:“你可真是误事害人啊。”
一番搜索不见什么有用的,便收拾准备离开。下山的路上,他们又路过那两排茶枝柑果树。
虽然抬手处空荡,但树顶上还挂着好些青果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朗月随口问道:“你们和药铺的单子,可还保得住?”
周郎君脑袋一片空白,此时已经没了心情,不见他回答,只是木然地反问道:“我要坐牢子吗?”他两个眼睛空洞地看着朗月,又望望虎杖的背影。
“如何判你,那是你们县尊的事,”虎杖头也不回,语气冷淡,但紧接着又补充道,“但你若是能戴罪立功,或许能判得轻一些。”
周郎君赶忙往前走快两步,抓住虎杖的袖子,满脸懊悔,哀嚎道:“当时我真的是气昏了头,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想伤害谁,家父重病急需钱,可现在果子都没熟,就被他给坏了。”
他指着茶枝柑树,非拉着要让虎杖看,“我真没法子了,那些还算完整的果子,我也得捡起来,一个也不敢浪费。”
朗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也不忍泛起一阵难受,这对他而言就是无妄之灾。
她随意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石头滚了几圈,停在一棵树下。
忽然,瞥到树下堆着好些破碎的果皮,她走近几步,弯下腰随手捡起一瓣,又举起对着太阳看了看。
经过十几天,果皮已经皱缩干脆,在阳光下,猪须纹和油室的纹理清晰深刻。朗月轻轻摩挲着果皮的边缘,好似陷入思索。
又蹲下身子,翻动其余的。
“走了!”虎杖在那头唤她。
她赶忙抓了一把兜在手里,一路小跑跟上虎杖。
“这是果皮?”虎杖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又闻了闻,不解道,“这么碎的,药铺也不收吧,替他操这个心作甚?”
“你瞧仔细些,”朗月挑了挑眉,指着果皮边缘,“你看,这是指甲掐进果皮留下的断痕,还有这些,你看看这个有何不同。”
虎杖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捏着凑近了瞧,拇指按在果皮上,忽然眼睛一亮,眉头舒展。
仔细比对之下,却发现这指甲印比自己的宽扁很多。
他抬眼看向朗月,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一块,问道:“这是指甲掐出来的?”
朗月吐出一口气,无奈道:“他可说,那人是个手脚健全的,不用指甲用什么?”
“我就没见过哪个指甲如此宽的,”他把自己的指甲又对上去,确实还多出一截,“这得比我脚指甲还宽吧?”
朗月沉默片刻,夺过他手里的果皮,转身又问周郎君:“你说,那人消瘦?”
周郎君被突然一问,愣了一下,忙点头:“是啊,那肩膀、脚腕,抓下去就只剩骨头了。”
又接着问道:“你可看到他手指、脚趾,生得如何?”
周郎君皱眉回想,“天色昏暗,我们也不敢点灯,不曾注意。”他顿了顿,又说道,“那人不仅瘦,还虚弱得很,就是,感觉他气很短,现在想来,身上还有一股烂药渣的味道。”
“你确定?”朗月紧盯着他,眉眼却很兴奋,像是被她抓到了什么。
见他点头,朗月一拍手,对虎杖说道:“这人怕是命不久矣了,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周郎君闻言,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救救我,我还不能死!”
朗月咬了咬嘴唇,说道:“不是你,是那个乞丐,他心肺受损。我见过这种人,手脚的末端指节和爪甲比常人宽大许多,那手指长得跟捣药的杵似的。”
虎杖愣了愣,“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两者亦有,但听他描述,就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何况头部受了伤,又从这跌落,如今可能已经喝上孟婆汤了。”朗月耸耸肩膀,两手一摊。
虎杖闻言,按了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无奈道:“是死是活,我们都得拿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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