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将死
“一个都不知道死没死的人,何处去寻?再说,抓到了最重不过就是处死,他本就将死,何必费那劲。”朗月甩着枝条,悠哉悠哉地往山下走。
虎杖把果皮收回袋子里,沿着小径走快两步跟上,“话不是这么说,如何定罪,自有国法在上,郎君他们心中有数。”
她回身拍了拍虎杖的肩头,夸道:“你们倒是实心,是我器小了。赶紧派人回去问问胡掌柜吧,识不识得这样的人,也好叫我们少做些白活。”
虎杖闻言越过她身前,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
他插着腰,撇了撇嘴说道:“问自然要问,但这边还是得查。先下去,看看他们在湖那边什么情况。”
朗月扫了他一眼,有一搭没一搭问道:“你说,他连口吃的都没有,哪来的药渣?”
虎杖不假思索:“恨啊,我不信他不想亲耳听到对方的死讯。恨胡掌柜,恨到能饿死自己,把药渣放坏,煎了又煎,不过续命罢了。”
“我是说,谁给他开的药?”
“成千上万的医馆药铺,这我哪知道,大不了一会儿医馆走一趟。”
“你有方向了?”朗月歪着脑袋,见他回答不着重点,指着他手里的袋子问道,“方才还发现了什么?你背着我?”
虎杖闻言,直接大敞袋口,一个劲的凑到她面前,大咧咧说道:“给你,都给你,你来拿。这回我可什么都没瞒你,有什么说什么,别冤了我。”
“拿开拿开,”一股混杂的味道扑面而来,朗月秉着呼吸,赶忙推开他。
夕阳洒在湖面,橙黄一片,看着温热,实际吹来的湖风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拢起衣衫。
山体直接连着湖,能站脚的地方并不宽,朗月蹲在岸边,用剑挑开一个巴掌大的包袱。
这是他们顺着绳索下来时发现的,孤零零卡在石缝里。外头粘着土渍和零星的杂草,里面还用油纸包了一层。包得这样严实,还是裹不住淡淡的苦涩气味。
她把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低头凑近了瞧,净是一些熬煮多回的灰白药渣,放久变质,还生着霉点,难以分辨出是哪几味药。
虎杖看了一眼,也无头绪,便命人收好,晚些找医馆的人来认。
忽然,身后“哗啦”一声,几人赤条条破水而出,虎杖赶忙小跑前去帮手。
湖水把他冻得打颤,发红的手中地来一条五色编织物——百索。这上面的丝线排列歪七扭八,绳结松垮,稍显逊色,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他的半只脚还在水里,顾不得牙齿打架,说道:“头儿,湖底淤积处,有不少新的痕迹,像是有人挣扎过。”
“上来说话,”虎杖倏地抖开麻布巾,朝手下头上一盖,把人拽回岸上。
岸边点起几团篝火,待稍作整顿后,手下道:“靠近山的这侧,由山体延伸出来至少七八尺,水深尚可。从山上滚落,若识水性,不至于淹死人。”
“湖下有大量淤泥,在挣扎痕迹最重的地方,我们发现了这手绳,顺着痕迹的方向,最后断在了对面湖岸。”
朗月把手绳摊在手里,隔着火轻轻煨着,端详片刻,说道:“这百索做工粗糙,绳结简单,明显是个孩子做的,端午佳节时或系手腕,或系于床帐,图个吉利。”
虎杖接过她的话:“此前描述,他层层叠叠的衣衫,倒也解释得通,未必是捡来偷来,或许就是他家人的。”
“这听起来,倒像个家破人亡的故事,那姓胡的到底有没有和你们交代?”朗月眉头紧锁,目光投向虎杖。
片刻的沉默后,虎杖缓缓开口:“他只说自己坐商素来留有商榷余地,倒也记不得有什么仇家了。”
朗月用棍子松了松红透了的柴火,火星子瞬间直窜,她哼了一声,又往火里添了把柴,鄙夷道:“他的话能信吗?我可听说那千古阁里的物件真真假假,高高低低,他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虎杖一愣:“你听谁说的?”
她盯着火,头也不抬,没发觉虎杖的神色蓦地凝滞,只随口道:“你们自己说的呀。”
虎杖嘴角略微抽动,把手里煨干的巾布放下,无可奈何道:“你又偷听我们说话?”
“并非故意要听,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朗月理直气壮,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你!”
千古阁不大,却也不见有多少门客,可在寸土寸金的街市里竟然能经久不衰,倒是叫人好奇他何以立足。
“他是不是黑白两道通吃?”朗月挪了挪位置,把头凑近,压低了声音,“一路上都在听闻,有个大官要来,一会说是侍从官来走访,一会又说是监察官来查人,搅得你们人心惶惶……我懂了,你们是想乘他的风升官。”
不见虎杖应声,她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转,忽然严肃起来:“还是说,你们收了千古阁的钱?”
虎杖被她荒诞的想法闹得头疼,眼睛鼻子蓦地挤在一块,一把推开她的脑袋,戏谑道:“你写话本呢?”
“方才还说,‘我可什么都没瞒你’,”她模仿虎杖叉着腰,作怪地拉长声音。又猛地一把推了回去,逼问道:“快说,不然我嚷嚷了。”
虎杖脑袋里翻涌了好一阵,仰着头,喉咙发出憋闷的长吁,要不是她对郎君还有用,真想直接推水里去。
“你听听也就罢了,帮不着什么,别添乱。”
朗月鸡啄米似的点头,别管有用无用,好赖是知道个因果缘由,不至于跟着抓瞎。
千古阁,明面上是做正经古董文玩收藏寄卖行当的,可背地里手脚多得很。
藏家拿来一件平平无奇的字画寄卖,他便找人借机烘抬高价。实际,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从藏家那里骗取高额的掮客费。
又或者,把藏家寄卖之物掉包,如此等等。
朗月一拍大腿,瞪着眼睛问道:“你们都已知晓,何不剿了他。”
“并无实证。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就算苦主讨上门,我们也奈何不了他。”虎杖手放地上猛地一撑,一跳起身。
递出胳膊,将朗月拉了起来,又说道:“先前为别的事,郎君曾调查过他。他手上是没人命官司,但背后不得而知。”
“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不信他背后没靠山。”
“或许吧。”虎杖顺手把装证物的布袋递给朗月,但被嫌弃地推了回来。
她掸了掸衣摆,说道:“如此说来,你们抓雇凶者,也是为了抓千古阁的破绽。”
“正是。你既已知原委,可别帮了倒忙。”说罢,即刻整队,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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