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拂晓
太阳坠下山只剩一些残晖,走回馆驿的路上,安逸得让人有些恍神,似是要忘了手里的案子。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把人又拉回现实。
只见周家娘子头戴帷帽,遮掩哭肿的脸。步履匆匆,就算看不清神情,站在人群中也稍显落寞。
她刚从县衙出来,便径直去往医馆取家翁的药。几副药包用绳子仔细地捆扎着,提在手里,又速速往家去了。
朗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祸不单行啊,上有老下有小,官人还在县衙里关着。”
虎杖却似没注意听,目光紧紧盯着周家娘子手中的药包,待周家娘子走远,他才转过头来,对朗月说道:“你瞧见她手里的药包了吗,其中一个偏黄单独扎着的,像不像山上发现的那个。”
朗月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道:“蜡纸?”
“乍一看很像,走,上医馆瞧瞧。”
刚一靠近,就能闻到空气弥漫着的淡淡药香。
待夜色漫来,街边的铺子都陆续歇业闭店,医馆也将要落门。
朗月和虎杖踩着尾巴进门,药房的伙计正收拾着,见朗月和虎杖进来,便停下手中的活儿,恭敬道:“二位官人,可是要抓药?”
虎杖走上前去,直截了当亮明身份,说道:“烦请把包药的纸都拿出来。”
伙计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叠包药的纸走了过来。
纸张大多是发灰的芦苇纸,或是桑皮纸,其中还有一摞偏黄的。
朗月拿起纸仔细端详,又撕下一角轻轻搓开,皱眉道:“的确是蜡纸,和山上发现的倒也大小相近,可其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虎杖接过纸,仔细看了看,又问道:“这种纸,平日用得多吗?”
伙计想了想,说道:“这阵子还好,但前阵子春雨湿润,有的连着开几天药的,就会用蜡纸包,防潮嘛。”
朗月眼睛一亮,忙问道:“半月前,可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来你们这儿看过病?”
伙计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每天来拿药的很多,我只负责看方抓药,没特意去记哪些人。大人若想找人,可以再问问我们里面看诊的郎中。”
二人对视一眼,便往里屋走去。
屋内也正在收拾,一个三十上下的郎中,正低头整理医案。
知其来意后,郎中无奈道:“来这只看病症,不看什么穿着打扮,大人这样形容,怕是难找,可能再细一些?”
朗月走上前,张着双手说道:“他大概是心肺受损,指甲宽大横扁,看起来也没什么钱。”
郎中闻言,沉思片刻,又翻看桌上的医案。
半晌,他摇了摇头说道:“是有心肺不佳的,但年龄对不上,且没你说的这样重。莫急,他的病也许不是在我们这看的,拿方子来自行抓药的也不少。”
“郎君再看看,别漏了。”朗月心中微微一沉。
他闻言又仔细回看,但还是摇了摇头。
希望在眼前一闪,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扑灭。
这时,医馆外传来一声驴叫。那郎中听到声响,忙起身出门。
门外进来一个风尘仆仆,发须花白的老郎中,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药童。
他理了理衣袖,拄着拐慢悠悠进来,瞧着已然十分疲惫,但见到朗月他们,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二位,是想看什么问题?”
“先生慢些,”郎中赶忙搀着他坐下,“我已经处理妥当,您先歇一会儿吧,都累了好些天了。”
虎杖走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老先生,我们是州府来的,正在寻人。大致情况已经跟这位郎中说了,若有消息,烦请到县衙知会一声。”
老郎中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我也不在县里,怕是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别叫你们失望了。”
虎杖忙说道:“不打紧,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晚辈告辞。”
正要出门之时,忽然听身后老郎中感慨道:“福田院的那个,总算是挺过来了……”
“就是信上提到那个?在那耽搁了十数日,辛苦先生了。”
二人脚下猛地一滞,虎杖忙转身问道:“老先生,您说的福田院,可是收容孤寡的地方?”
老郎中抿了口茶,说道:“正是。他们不知从哪儿捡回来一个乞索儿,恰好我在村里行医。过去时,就只剩一口气了,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
朗月又伸着手指上前,亮着两个眼睛说道:“老先生,那人是不是心肺受损,指端和爪甲偏大?”
“你们如何得知,他是你们要找的人?”老郎中捋了捋胡须,放下茶盏,“他本就体虚多病,后脑又受过重击,他们说捡到时,倒在田里,浑身湿透了。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谁下的手。”
朗月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虎杖的胳膊上,晃着他说道:“找着了!”
他也难掩兴奋:“那人现在还在福田院吗?”
“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病伤根本,我给他开了些药,嘱咐他好好养着。”
那人莽着脖子要置胡掌柜于死地,怕是不可能养什么身子了。当务之急,须得把他控制住。
福田院就在南罗县外,正好在两个县之间荒地上。
自开朝以来,这里便用来安置一些孤寡和伤残乞丐,虽给了一处住所,但生活也十分清苦。久而久之,那边也不留什么人了。
衙役连夜带路,驾马前往。
一处萋萋之地,传来几声乌啼,声音那头便是福田院,屋舍破旧,从窗缝透出微弱的灯火,显得格外萧瑟。
福田院管事的窦老妪,正巧煎好了汤药,便领着几人一道过去。
一推门,一股陈旧腐腥,混杂着苦涩的草药味涌了出来,简直是鼻子的双重折磨。
床板上躺着一个瘦弱的汉子,脸色苍白,但已经恢复了些许生气。
老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醒醒,有两位官人来看你。”
那男子无力地睁开眼,倏地反应过来,竟用全力猛地往床角蜷缩。从被褥的缝隙里,瞄着朗月和虎杖,又看了看老妪,半晌不见动手,涩声问道:“你们是谁?”
朗月走上前,说道:“我们是县衙的捕快,听闻你被人打伤,是怎么回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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