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妄之灾

王猛压力一轻，得以缓过一口气，他愕然转头，看到身旁那个戴着半脸黑色面具、手持黑棍的沉默身影。

“是你？岩顾？！”王猛瓮声瓮气，带着巨大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他记得这个在秘境入口和沉星湖畔都有过一面之缘的散修，实力深不可测，手段更是狠辣果决。

百花门和金刚宗的五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迅速后撤，汇聚一处，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古砚，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忌惮。刚才那一下，又快又准，绝非普通炼气修士能做到。

在看清古砚身上的装扮后，百花门那名领头的女弟子柳眉倒竖，语气转冷，“练气大圆满散修？也敢插手我们百花门和金刚宗的事？识相的立刻自封灵力滚开，否则连你一块废了！”古砚根本懒得废话，

古砚根本懒得辩解对方才是先动手之人，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如刀，缓缓扫过五人，手中黑棍微微抬起，一股沉寂却令人心悸的煞气缓缓弥漫开来，竟让那五人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

王猛喘了口粗气，抹去嘴角血迹，咧嘴大笑：“哈哈！好！岩顾兄弟！这帮杂碎，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还想殃及无辜？忒不要脸！今天咱俩就联手，把他们屎都打出来！”

他虽然外表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战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高昂，仿佛受伤越重，他越是兴奋。

那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一个皮糙肉厚、悍不畏死的王猛就足够难缠，再加上这个气息诡异、一出手就精准废掉他们一人部分战力的面具散修，今日恐怕难以讨好，甚至可能阴沟里翻船。

“哼，算你们走运！我们走！”百花门女弟子权衡利弊，最终还是不甘地冷哼一声，撂下句毫无新意的狠话，带着人扶起那个手腕还在颤抖的金刚宗弟子，迅速退走，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剑海弥漫的浓郁灵雾之中。

见敌人退走，王猛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周身那澎湃如烈火燃烧的血气缓缓收敛。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剑岛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脚下小岛似乎都晃了晃，然后就开始龇牙咧嘴地检查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妈的，百花门那帮娘们的灵力真他娘的邪门，跟小虫子似的往经脉里钻，又痒又疼……”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枚散发着浓郁气血气息和辛辣气味的暗红色药丸，看也不看就一把塞进嘴里，像嚼糖豆一样嘎嘣嚼碎咽下，看得人眼皮直跳。

古砚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无垠剑海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其他剑岛，默默感受着此地磅礴浩瀚的灵气和无所不在的剑意。

王猛处理完伤口，药力化开，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这才抬起头，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憨直爽朗的笑容：“谢了，兄弟！刚才真是险透了！要不是你，老子今天怕是要被那帮孙子耗死在这儿，说不定真得栽在这第三层。”

王猛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身旁的剑石：“坐啊，岩顾兄弟，别杵着跟根定海神针似的。哦对，你本来就拿着根棍子，哈哈。”

古砚看了王猛一眼，依言在离他不远处坐下，但依旧保持着惯有的警惕，神识若有若无地散布四周。

王猛是个天生的自来熟，或者说他神经足够大条，根本没什么防范意识：“刚传送上来的？怎么样，第一层第二层够劲吧？老子在第一层那剑意风暴里，差点被刮得只剩骨头架子！第二层更离谱，弄些幻境来搞心态，差点把老子憋屈死……啧啧，这剑仙阁，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过够刺激！”

嘴上抱怨得厉害，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和满足的光芒，显然对这种挑战极为受用。

古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声音透过面具有些低沉：“第三层，似乎截然不同。”

“何止不同！”王猛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来了兴致，“我跟你说，这第三层简直就是给咱们前面受苦受难的补偿！看见没，这望不到边的大海，叫剑海，里面的水都不是普通水，是剑气和灵气混在一起的宝贝！要是有本事能泡在里面修炼，好处无穷！”

王猛指了指远处那些悬浮的暗金色岛屿：“瞧见那些岛没？叫剑岛，硬得离谱，都是好东西凝成的。岛上那些发光的，看见没？那些就是剑道灵果！……刚才那帮杂碎抢老子的就是一枚快成熟的‘淬剑果’，妈的！等老子恢复一下，非得再去摘几个！”

又指向剑海之上那些不时从剑液中凝聚诞生、手持光剑游荡的半透明身影：“还有那些，剑道灵体！这玩意儿厉害，砍人疼得很，但脆皮！打爆它们就能吸到最精纯的剑意灵气，大补！还可以感受剑意！”

王猛滔滔不绝，如同倒豆子般把第三层的信息说了个七七八八，完全没有保密或者藏私的意思，坦诚得让人意外。

古砚默默听着，将这些宝贵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心想：看来这第三层是积累底蕴、磨练战技、寻求突破的绝佳之地，并无前两层那种直接的生死考验，但争夺显然更为激烈。

王猛说完，打量了一下古砚，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挤眉弄眼道：“我说岩顾兄弟，你老戴着这破面具干嘛？不闷得慌？是不是长得太俊俏，怕被百花门那帮如狼似虎的娘们瞧见了，直接抢回去当压寨相公？”

古砚：“……”

见古砚不答话，王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钢针般的胡茬，又屈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贲张如岩石般、还带着新鲜伤疤的肱二头肌，愁眉苦脸道：“唉，其实哥哥我也理解你。想当年，我没练这坑爹功法前，也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后生好不好？谁知道我家那老爷子，非逼我练这祖传的《霸血炼体术》，好是好啊，力气大涨，抗揍，就是这后遗症……肌肉蹭蹭长，个子呼呼窜，还动不动一发力就爆衣，搞得现在跟个人形凶兽似的，姑娘见了都吓得绕道走……我家那老爷子还美其名曰，这样才有男子气概，呸！”

“等这次筑基，”王猛握紧砂锅大的拳头，一脸憧憬和决绝，“老子一定要想办法，稍微重塑下体型、收敛下气血！不求变回原来那样，至少别这么吓人！到时候，肯定比那天天摇扇子装蒜的江枫还有市场！迷死那帮以貌取人的家伙！”

古砚看着一本正经地做着“俊俏”的梦王猛，又看了看他那恐怖的体格，面具下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王猛抱怨完，又很快振作起来，好奇地问：“对了，岩顾，听说你也是散修？怎么练的？身手真不错啊！刚才那一下，快准狠！你那黑棍子用的也有点意思，看起来普通，用起来咋那么刁钻？”

古砚言简意赅：“野路子，自己摸索。”

“厉害！”王猛竖起胡萝卜般粗壮的大拇指，真心实意地赞叹“散修能练到你这地步，杀进剑仙阁，太不容易了！比那些靠着家族宗门资源堆起来的家伙强到天上去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铜铃大眼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兄弟，小心点。我上来有会儿了，听到些风声。这次有好几个家大业大的家伙放话了，到了这第三层要联手清理我们这些没背景的独行侠和小门小户的。刚才百花门和金刚宗那帮杂碎，说不定就是冲着这来的。你要小心！”

又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响声：“我王猛别的不行，就是皮厚耐揍！力气大！以后在这第三层，你跟着我！我找到灵果，分你一半！遇到剑灵体，一起打！怎么样？”

目光灼灼地看着古砚，带着毫不掩饰的坦诚和期待，那眼神清澈得完全不像一个经历无数厮杀、外表如此凶悍的体修。

古砚看着王猛，沉默了片刻。

缓缓点了点头。

“好。”

见古砚答应，王猛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得又是一拍大腿：“爽快！”

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八卦，巨大的身躯凑近了些，脸上露出一个与他形象极其不符的、带着点猥琐好奇的笑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哎，兄弟，这不还有个事儿……秘境里，后来传闻……说你跟北河林家那位冰仙子……林雪？好像叫这名儿？你们俩……嗯？是不是有点啥故事？那时候看见你背着她来着？跟哥哥说说呗？你咋搞定弟妹的？”

王猛挤眉弄眼，一副“我懂的”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一副快要被打死的惨状。

古砚：“……”

古砚看着王猛那副挤眉弄眼、嘴角快咧到耳根的八卦相，面具下的眉头不由皱紧了。他实在没法将“搞定弟妹”这种糙话，和林雪那张清冷到仿佛连风都不敢轻易触碰的脸联系到一块儿。

“没什么故事，”古砚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冷淡得像剑海上飘着的寒风，听不出半点情绪，“形势所迫，同行一段罢了。”

王猛哪里肯信？往前又凑近两步，几乎要贴到古砚面前，铜铃大的眼睛亮得跟夜里的灯笼似的，活像逮着偷糖小孩的老妈子，嘿嘿笑道：“兄弟，蒙谁呢？跟我还装？当时多少人亲眼看见你背着林仙子？那姑娘可是北河林家的宝贝，冷得像千年寒玉！上次我不过想跟她问个路，还没靠近就被她身边的剑气压得喘不过气——你能背她，没点特殊关系谁信？快跟哥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救了她，她打算以身相许？还是你趁人家昏睡，占了什么便宜？”

这话还没说完，古砚目光陡然一凝。倒不是被王猛的浑话惹恼，而是侧后方的剑海中，一股凌厉的剑意正像烧开水似的往上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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