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晕了，快扶我——符贴好了
冰凉的手臂架住我的腋下，一股浓重的汗味和廉价烟草味混合的气息钻进鼻腔。
我闭着眼，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们，呼吸放得平缓悠长，像一滩烂泥，更像一具刚失去灵魂的尸体。
“老张，这小子怎么回事？看着挺结实的啊。”一个粗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谁知道，估计是低血糖吧。最近怪事多，这都第几个了？赶紧送医务室躺会儿。”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他的手掌粗糙，隔着衬衫摩得我皮肤生疼。
我心里冷笑。
低血糖？
你们要是知道那电梯轿厢里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恐怕就不是把我抬走，而是撒丫子逃命了。
他们抬着我，脚步踉跄地远离了那部货梯。
但我的一缕心神，却早已通过那张被我按进开门键缝隙的微型朱砂符，牢牢地钉在了那个正在发生异变的空间节点上。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符。
它真正的名字叫“阳火引路符”，是我用自己的舌尖血混合特制朱砂，绘制在金箔纸上的。
金箔导电，朱砂辟邪，舌尖血为引。
当电梯门闭合，内部电路启动，这栋大楼里流动的微弱电流，也就是现代风水里所说的“人造阳火”，就会瞬间激活这张符。
它的作用并非攻击，而是标记与勘测。
就像潜艇释放的声纳，我要用它来绘制出那个隐藏在“13”这个数字背后的“伪境”的真实地图。
一股阴寒顺着我的脊椎骨攀了上来，即便被两个大汉架着，我也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躺在冰窖里。
那是“界隙”被彻底撑开时泄露出的阴气，纯粹、恶毒，带着陈年的腐朽与不甘。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旧报纸受潮后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我知道，那是凝固的血。
“真他妈邪门，我刚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抬我左臂的保安嘟囔了一句。
“别自己吓自己！赶紧的，这小子死沉死沉的。”
他们加快了脚步，将我扔在医务室一张冰冷的简易床上，开了灯，见我“昏迷不醒”，便嘀咕着去倒水了。
机会来了。
我依旧闭着眼，但意识已经完全沉入了那道由符箓建立起来的脆弱连接中。
瞬间，我的“视线”穿透了物理的墙壁，回到了那部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货梯里。
不，那不再是货梯了。
我的意识仿佛一个悬浮的摄像头，正置身于一条狭长、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贴着早已剥落泛黄的墙纸，上面印着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俗气花纹，大片的霉斑像尸体上的斑块一样蔓延。
墙纸是湿的，不断有水珠渗出，汇聚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浅浅的水洼。
这里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它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亮起，都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惨白一片。
滴答，滴答……水滴从天花板的某处落下，砸在水洼里，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闯入者的神经。
这就是沈小雨看到的景象，那个“重楼迷宫”的入口。
我控制着心神，缓缓“前进”。
水洼里倒映出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张张模糊而扭曲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张着嘴，似乎在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继续深入。
这条走廊，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扇紧闭的、漆着暗红色油漆的木门，门牌号无一例外，全是斑驳的“13”。
怨念，庞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怨念。
我能感觉到，这整个伪境，都是由一个核心的执念构筑而成。
它在重复，重复着死亡前最后的场景，并将所有误入者拖进这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突然，最前方的一扇“13”号门，门把手自己转动了。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门开了一道缝。
一股比之前浓烈百倍的血腥味混杂着怨毒的气息，如海啸般扑面而来！
我的心神剧烈震荡，那道连接几乎要被瞬间冲垮。
我强行稳住，将“视线”投向门缝。
门后一片漆黑，但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个轮廓。
一个穿着九十年代蓝色工装的瘦削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
他似乎在低头看着什么，身体因为某种极度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就是他！这个伪境的核心！
我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想绕到他的正面。
但就在我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那个身影猛地一僵。
他，发现我了。
他缓缓地、用一种违反了人体工学的方式，将头颅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芒，像地狱深处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了我的“视线”。
一声尖啸，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我的脑海里炸开！
“滚——出——去——！”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憎恨，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意识深处。
我与那张“阳火引路符”之间的连接，在这股磅礴的意识冲击下，瞬间被碾得粉碎！
“唔！”
医务室的床上，我猛地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剧烈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人用锤子在我脑子里狠狠砸了一下。
我撑着床沿坐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一阵温热湿润。
我抬手一摸，指尖一片粘稠的猩红。
刚才意识被强行驱逐，精神反噬的冲击力让我现实中的身体也跟着遭了殃，脑袋怕是狠狠撞在了背后的铁质床头柜上。
远处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是那两个保安回来了。
我迅速躺下，重新闭上眼睛，只是这一次，我的呼吸不再平稳，而是带着一丝急促与真实的痛楚。
也罢，流点血，更能坐实我“突发疾病”的假象。
只是，刚才那惊鸿一瞥，那双猩红的眼睛，还有那个穿着工装的背影……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桩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旧案，开始在我脑海里缓缓浮现。
行，这下创可贴不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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