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经反射实验不我在测你们阳气漏不漏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额头上那块货真价实的创可贴出现在办公室里，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虚浮。
不等同事们围上来八卦，我就先发制人，有气无力地嚷嚷开来：“不行了不行了，低血糖加上过度劳累，昨晚眼前一黑，差点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一圈同情的目光投射过来，我心里暗自点头，这理由无懈可击。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局长的声音沉稳传来：“小林，来我办公室一趟，开个短会。”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英勇负伤”的虚弱表情。
走进局长办公室，陈骁已经坐在那儿了，见我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小林啊，昨晚的事我听说了，年轻人拼工作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局长关切地说了两句，便直入主题，“叫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电梯事件的看法。”
陈骁正要开口，我抢先一步，将一份连夜赶制的PPT投到屏幕上，标题硕大醒目——《关于开展市局大楼夜间电梯使用人员神经应激反应横向研究的初步构想》。
“局长，陈队，”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我的表演，“我认为，在无法用现有技术手段解释电梯故障原因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优先排除‘群体性癔症’的可能性。”
我指着PPT，唾沫横飞：“我的计划是，对近期所有值过夜班的同事，进行一次全面的生理指标监测。主要分三步：第一，采集唾液样本，检测皮质醇水平，评估他们的压力指数；第二，为他们配备智能心率手环，二十四小时记录心率波动；第三，在他们下次夜间使用电梯时，用便携设备记录瞳孔的扩张数据。通过这些交叉比对，我们就能科学地判断，所谓的‘灵异现象’，究竟是客观存在，还是我们内部人员因长期高压工作产生的集体性幻觉。”
为了让这个计划看起来更接地气，我特意补充道：“局长您放心，这个研究花不了多少钱，经费不多，也就买点唾液测试纸和给大家补充能量的零食。”
局长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很好！小林同志这种凡事讲科学、重证据的严谨态度，值得全局表扬！就这么办，经费我批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只有陈骁，他没有看我，而是死死盯着PPT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图表，眉头紧锁。
那张图的横轴标的是“时间”，纵轴却是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标签——“电磁扰动指数”。
借着“科研”的东风，我名正言顺地给每一位夜班同事都送上了一个“科研关怀大礼包”。
礼包里有一只印着警徽的保温杯，一盒清凉润喉糖，还有一包我特制的“高强度提神口香糖”。
没人知道，那口香糖里，被我用精准到毫克的计量，掺入了微量的雄黄粉与桃木灰。
这两种东西对活人无害，却能像缓释胶囊一样，在咀嚼和消化的过程中，缓慢中和掉侵入体内的阴气。
发到沈小雨手上时，我特意多塞给她两颗，压低声音叮嘱：“小雨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总手脚冰凉？你这体质偏寒，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多吃两颗提提阳气。”
沈小雨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丝毫没有怀疑。
当晚，我戴上手套，像个拾荒者一样，从各个办公室的垃圾桶里翻找出那些被丢弃的糖纸。
回到我的临时“实验室”，也就是我的车里，我在便携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每一张糖纸上残留物的结晶形态。
这是《镇灵录》里记载的一种鉴别法门。
凡是被阴气侵体的人，他们唾液中和了雄黄与桃木灰后，残留物在干燥后会析出一种特殊的黑色蛛网状纹路，阴气越重，纹路越密集、越清晰。
结果令人心惊。
七份样本中，有五份都出现了异常的黑色纹路。
而最严重的那一份，属于沈小雨。
她的那张糖纸，在显微镜下几乎是纯黑色的一片，蛛网纹路盘根错节，仿佛一张绝望的捕食之网。
我捏着那张冰凉的糖纸，指节捏得发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如此……这不是随机袭击，它是在挑食，专挑这些精神衰弱、阳气不足的‘软柿子’下手。”
午休时间，我以检查“线路老化，排查消防隐患”为由，溜进了电梯机房。
负责维护的黄工是个热心肠，他拉着我，指着墙上复杂的钢索结构图，不无抱怨地说：“小林啊，你说怪不怪，咱们这电梯有八根主缆，按理说受力是均衡的。可每次出故障，毛病都集中在这根主缆附近的传感器上。”
他指着图纸上最粗壮的一根主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伸手触摸那根比我胳膊还粗的钢索。
指尖与冰冷的金属接触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钻入我的掌心，仿佛摸到的不是钢缆，而是一块在停尸房里放了三天的寒冰。
与此同时，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声，直接钻进了我的耳膜。
就是它了。
我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对黄工说：“黄工，你看这连接处有点锈迹，我擦一下，拍照取个证，也好写进安全报告里。”
黄工不疑有他，点点头。
我借着擦拭的动作，将一道用朱砂画在透明薄膜上的隐形符箓，不着痕迹地贴在了钢索与卷筒的连接处。
这是《镇灵录》中记载的“锁脉钉魂咒”，威力不大，但针对性极强，专门用来封堵这种依附于实体、四处游走的阴灵通道。
做完这一切，我还真像模像样地用手机拍了张照片，随手上传到我的私人云盘，并将文件命名为：“电路腐蚀分析.jpg”。
夜，再次降临。
我避开所有监控，悄无声息地潜回市局大楼。
我没有乘坐任何一部电梯，而是站在了货运电梯井的外面。
我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杂念摒除，体内的至阳灵体被催动到了极致。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我“内视”的感知中，彻底变了模样。
坚实的钢筋混凝土大楼，变成了一具由无数枯骨交错堆叠而成的巨大骨架。
地下的桩基如同深插入泥土中的惨白指骨。
而那个被水泥封死的、本该是13号的电梯井位，此刻在我眼中，赫然是一个不断向外吞吐着灰色雾气的黑洞，一张属于深渊的嘴。
电梯井的深处，一道扭曲的人影正悬浮在半空。
它的脸像是被高温炙烤过的蜡像，五官模糊地融化在一起，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它正用一种极其熟悉的声音，低声呢喃着，那是我已经过世三年的老局长的声音：“小林啊……工作这么累，下来……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底寒光一闪，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别装了，你连他习惯性咳嗽三声的节奏都学不像，业务太差了。”
我弯下腰，从特制的鞋垫夹层下，抽出了一柄由一百零八枚清代铜钱串成的短剑。
剑身古朴，泛着幽光。
我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透明的油脂，均匀地涂抹在剑身之上。
这是我用死囚火化后的尸油，混合了磨成粉的猫眼石，再以寅时的晨露炼化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破妄引”，不伤实体，却是所有幻形邪祟的克星。
准备妥当，我没有立刻动手。我悄然退回车里，拨通了陈骁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原本冷静的声线立刻变得无比慌张和急促：“陈队！不好了！我……我刚加完班路过货梯那边，好像看见沈小雨一个人往货梯里走！她眼神发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13楼有人等我’！我叫她她都不理我！”
电话那头，是长达两秒的死寂。
随即，我清晰地听到了一阵桌椅被猛然推开的刺耳摩擦声，以及陈骁压抑着怒火和焦急的咆哮，紧接着是无数急促的脚步声和命令声。
我挂断电话，指尖微微颤抖着，点燃了一支烟。
我靠在车窗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白色的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远处，市局大楼的灯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变得灯火通明。
我要用这满城的喧嚣和阳气，逼那只一直躲在暗处夹缝里的“影面鬼”，在无处可藏的恐慌中，现出它的真身。
真正的猎杀，从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车里的烟雾渐渐散去，我的目光穿透夜色，重新锁定在那个看似已经陷入混乱的大楼上。
躁动会过去的，喧嚣也终将归于沉寂。
等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等那东西以为风波已平，就是它最松懈，也是我收网的最好时机。
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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