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镇灵录
午夜十二点整，市局大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呼吸停滞。
货梯“叮”地一声响了。
声音清脆得不像活人能听见的，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回音。
电梯停在了不存在的楼层——13楼。
这里根本没有13楼，设计图纸上跳过了这个数字，可此刻，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正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阴冷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腐烂水草和铁锈混合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走廊尽头，灯光扭曲成波浪状，仿佛现实正在被某种力量撕裂。
一道人影浮在半空。
没有脚，也没有影子。
它佝偻着身子，怀里死死抱着一面碎成蛛网的铜镜，每一块碎片都在渗血，滴滴答答落在虚空中，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它的脸……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只有一片蠕动的黑雾，偶尔闪过几道惨白的人脸轮廓，像是无数冤魂在挣扎哀嚎。
影面鬼，归来了。
而在它身后，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出，金丝眼镜反射着幽绿的光。
他步伐平稳，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涟漪。
周正言。
技术科主管，我名义上的直属上司，平日里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的那个“好好先生”。
此刻，他嘴角扬起，目光直直射向墙角的监控探头，声音低沉而笃定：“林默，你以为你在钓鱼？”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黑色令牌，上面刻满了扭曲如虫爬的符文。
“其实……你才是饵。”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楼的地基深处，传来三声极轻的鼓响。
像是青铜编钟被无形之手敲击，又像是远古战鼓在血脉中复苏。
那声音极轻微，普通人根本听不见，但周正言的脸色，猛地变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一颤，令牌差点脱手。
“断魂鼓？！不可能……这阵法早就失传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镇灵录》三大禁术之一，专破一切阴引邪术的根基。
只要响起三声，所有依靠外力操控的厉鬼都会短暂失控，哪怕是以双生咒印这种禁忌之法嫁接的半阴之躯，也会出现一丝裂缝。
可问题是——鼓声不是从现场传来的。
而是从地下，从整栋楼的龙脉节点上传来的。
这意味着……布局者早在几天前，就把阵眼埋进了建筑结构里。
而那个缩在拘留室里、吓得牙齿打颤的林默，此刻正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手指仍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未乱。
他闭着眼，嘴里还保持着“求饶”的口型，实际上早已通过舌下藏着的骨笛，感知到周正言体内气血翻涌——双生咒印已彻底激活，对方确实把自己的精血与影面鬼残魂融合，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
理论上，不死不灭，百邪不侵。
可惜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你不知道，我三天前扔进碎纸机的那把铜钱剑，压根就不是真品。
那是我特意留下的“诱灵器”，内嵌一道“返噬引”。
只要你的邪术触及它的气息，就会像毒藤缠树一样，顺着阴气逆流而上，悄无声息地钻进你的施法路径。
而现在……
那些被绞成碎片的铜钱残片，正随着电梯井上升的阴风，缓缓飘向机房通风口。
像一片落叶。
却带着焚魂之火。
与此同时，机房内，黄工瘫坐在控制台前，满头大汗。
手机信号全无，对讲机也失灵了。
屏幕上跳出一个猩红倒计时：00:05:00。
系统自动运行，无法终止。
他颤抖着伸手去拔主电源，指尖刚触到开关，整条线路突然“轰”地燃起幽蓝火焰，吓得他猛地缩手。
尸油混辰砂，这是封魂锁脉的邪符浆，一碰即焚。
“完了……我真的要死在这儿了……”他哆嗦着，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头顶通风管道“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挡板脱落，一张折叠的便签纸飘然落下，正好掉在他脚边。
他愣住，低头捡起，展开。
只有两行字：
关总闸前先撒盐。
别看镜子。
黄工浑身一震，猛地想起什么——前几天林默塞给他一包“提神口香糖”，说是新买的，让他熬夜加班时嚼着醒脑。
当时他还笑林默抠门，结果嚼了两天发现根本没味道，就随手丢在维修台抽屉里，忘了扔。
现在，那半包“口香糖”还在！
他发疯似的翻出来，撕开包装，倒出里面的粉末——灰白色，带着淡淡硫磺味。
不是糖。
是净秽粉！混着昆仑山阳土炼制的那种！
他抓起旁边一袋工业盐，毫不犹豫地混在一起，狠狠扬向控制面板！
“哗啦”一声！
粉末洒落的刹那，空气中响起刺耳的嘶鸣，仿佛有无数恶鬼在尖叫。
屏幕上黑烟翻滚，倒计时戛然而止，定格在00:02:17。
黄工瘫倒在地，大口喘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此时，13楼伪境中，周正言站在破碎的虚空边缘，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缓缓抬起手，黑色令牌指向虚空中的监控探头，声音冰冷如刀：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我报警抓自己？
因为我要钓个大尾巴（续完）
“你说我是饵？可你忘了——钓鱼的人，从来不怕鱼咬钩。”
我的声音在伪境中回荡，不是靠扩音器，也不是什么录音播放。
那是以魂语传遍四方，每一个字都带着镇灵林氏独有的阳罡之气，像烧红的铁钎，一根根插进周正言的灵魂深处。
他脸色剧变，猛地抬头，仿佛想找到我藏身的位置。
可这13楼本就是他用邪术扭曲空间造出的“伪境”，****维度，自成一界。
理论上，只要他还掌控着影面鬼与双生咒印，这里就是他的神国。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三天前我走进市局大门那一刻起，这栋楼就已经不再是“现实建筑”。
而是……一座活的法阵。
他令牌一挥，影面鬼咆哮着扑向虚空中的监控探头，黑雾翻涌，怨念如潮水般顺着信号线路蔓延。
一旦侵入主控系统，就能通过广播、屏幕、对讲机，把阴毒怨气灌进每一个值班警察的耳朵和眼睛里。
轻则精神错乱，重则当场癫狂，集体癔症爆发，整座市公安局将沦为人间疯院。
而所有记录都会显示：一切始于林默自首时的精神崩溃。
妙啊，真是妙。栽赃、灭口、洗地，一箭三雕。
可惜——
“轰！”
整片伪境猛然一震，像是被人从地底狠狠踹了一脚。
四面墙壁、天花板、地板，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迅速蔓延交织，眨眼间结成一张恢弘巨网。
九宫锁煞阵，成了！
那些金纹，并非凭空出现。
它们是以市局地砖缝隙为脉络，钢筋为骨，水泥为肉，早在三天前，我就借着日常巡查的机会，在每一处关键节点埋下了微型血符。
而今天自首时那场“意外摔倒”——我手掌贴地的那一瞬，最后一道引血符激活，阵法彻底贯通。
影面鬼惨叫一声，身体像被千万根金线缠绕，硬生生从半空中扯了回来，重新塞进那面碎裂的铜镜残片中。
镜面嗡鸣不止，每一道裂缝都在往外渗血，却再也动弹不得。
“不可能！”周正言怒吼，额角青筋暴起，“你怎么可能布下这种级别的阵法？这可是要通晓‘地脉寻龙诀’才能定位节点！你一个法医，懂什么风水堪舆？！”
我笑了。
我没告诉他，镇灵林氏祖训第一条就是：“凡入世者，必先观其城，察其气，定其眼，方可安寝。”
这座城市，我闭着眼都能画出它的龙脉走向。
他不信邪，转身就要破境逃遁。
可双脚刚抬，脚下地板竟如沼泽般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沥青里。
他猛力一挣，地面“啪”地裂开一道口子，一股赤金色的血丝从裂缝中窜出，缠上他的脚踝。
牵命丝，已成。
那三滴我在审讯室“慌乱喷出”的血，根本不是什么镇煞符，而是以至阳灵体精血为引，配合舌底骨笛的频率共振，悄无声息织成的命运丝线。
他现在不是在逃跑——而是在自缚。
“你……你早就算准了我会来？”他声音发颤。
“从你第一次偷偷调取我入职体检报告时，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淡淡道，“至阳灵体，千年不遇。你以为你是猎手？其实从你盯上我的那天起，你就进了我的笼子。”
话音未落，天际忽有一道紫电撕裂夜幕，如天罚之剑，直劈古玩街深处！
轰——！
一间常年关门闭户的阴暗铺子应声炸裂，瓦砾横飞。
那面曾封印影面鬼真魂的百年铜镜，在雷光中轰然碎裂，化作齑粉。
周正言低头看向手中令牌，瞳孔骤缩——
一道裂痕，正缓缓浮现。
紧接着，黑血从裂痕中渗出，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死死盯着那枚曾让他力量暴涨的邪器，嘴唇哆嗦：“断……断契了？！它怎么敢反噬我？！”
我站在虚空中，终于睁开了眼。
“因为它认主。”我轻声道，“而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你。”
风停了，雾散了，伪境开始崩塌。
监控画面恢复清晰，13楼电梯门关闭，一切回归“正常”。
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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