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削苹果削出了个封魂阵

清晨七点整，我端着豆浆油条推开了技术科的玻璃门，热气腾腾的早点在手里晃悠，脸上挂着三天没睡好的垮塌表情。

“昨晚梦见鬼唱歌，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片——我这是要早衰啊！”我一进门就嚷嚷，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室都听得见。

几个同事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敲键盘，没人当真。

在我这儿，“离奇梦境”和“阴气缠身”就跟“昨天下雨堵车”一样稀松平常。

陈骁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皱眉：“你又熬夜打游戏了吧？”

“打你个头。”我把豆浆往他桌上一放，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来看看这个。”

是殡仪馆监控截图拼接成的动图，画面卡顿却清晰：每次播放那段遗言录音前，控制台上的红外感应灯都会闪一下微弱的红光，像心跳般规律跳动。

“许工你说巧不巧？”我转头看向正坐在办公桌前翻资料的许沉舟，笑嘻嘻地问，“每次死人，这灯就闪一下。是不是挺灵验的？”

许沉舟眼皮都没抬，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可能是红外感应故障，线路老化也有可能。我待会儿去检修。”

“哦——”我拖长音调，故意夸张地点头，“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听说上个修电路的，现在还在精神病院拿蜡笔画符呢，嘴里一直念叨‘它在镜子里看着我’……啧啧，瘆得慌。”

他说完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指尖轻轻翻过一页纸，动作流畅得不像在回应我，倒像是早已预判了我的挑衅。

但我看得清楚——他右手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在袖口滑落的一瞬，微微泛着青白的光，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我心里冷笑：还装？你以为换个位置就能瞒天过海？

三年前那场爆炸，我查过所有记录。

当时唯一活着走出解剖室的人是他许沉舟，可真正的许沉舟，左耳后有一道烧伤疤痕，而现在的他没有。

那天之后，他就像被什么东西换掉了。

而现在，那道本该在耳后的印记，竟出现在掌心，成了某种契约的烙印。

我不急。

真相这种东西，就像我手里的苹果——削得太快，容易削到手；慢慢来，果皮不断，还能绕成阵。

中午食堂，我特地坐到了小吴对面。

这孩子自从昨晚被哑魂咒反噬后，嗓子勉强能发出点嘶哑音节，但说话极其困难。

医生说是神经性损伤，我说是阴气蚀脉，治标不治本。

我咬了一口刚削好的苹果，果皮被我削得极长，一圈圈绕在手腕上，像条盘踞的蛇。

“哎，小吴，你说人死了，还能听见活人说话吗？”我边嚼边问，眼神却盯着他放在桌角的录音机——就是那个播过“遗言”的机器。

他摇头，手指颤抖地在纸上写字：“不知道……但我觉得……有人一直在听。”

我笑了笑，忽然手腕一抖。

“啪！”

那根长达半米的果皮如活蛇般弹出，精准盖住了录音机顶部的红外感应孔。

机器“滴”的一声，屏幕熄灭，自动关机。

“瞧见没？”我咧嘴一笑，把苹果递过去，“连果皮都能触发，何况是……别的东西？”

小吴瞳孔猛缩，死死盯着那台沉默的机器，脸色瞬间发白。

他猛地抓起笔，在纸上疯狂书写，字迹凌乱得几乎辨认不出：

“昨天夜里……我值夜班……看见许工偷偷往李阿婆供桌倒药水……他还对着牌位说——您放心，替您报仇的人来了……”

我盯着那行字，笑意一点点敛去。

李阿婆？

半年前火化的老太太，生前最怕吵闹，临终遗愿是“安静走”，结果葬礼上被人擅自加了段电子录音，说什么“未尽之言”。

可她早就化成灰了。

一个死透的人，谁给她立牌位？谁又要替她“报仇”？

除非……

这不是祭奠，是献祭。

下午三点，我拎着保温杯再次踏入殡仪馆。

名义上是“测试音频设备抗干扰能力”，实际上杯子里藏的是我自己做的灵波接收器——用老式收音机改装，加了朱砂滤网和铜丝缠绕的共振线圈，专门捕捉阴识波动。

我把杯子放在告别厅角落，靠近音响的位置，假装在调试设备。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照例开始播放那段“遗言录音”。

嗡——

接收器屏幕刚一开始运行，立刻爆出大片噪点，像雪花狂舞。

我盯着波形图，手指缓缓下滑，直到时间轴定格在第2分19秒。

突然。

画面一静。

一道低语，清晰浮现：

“……归来吧，怨者……饮我泪，偿我债……”

声音极轻，却带着腐土般的寒意，仿佛从墓穴深处爬出来的一只手，贴上了你的脊背。

我当场愣住。

这不是录音。

这是招魂引子咒。

《幽枢志·摄魂篇》里记载的禁术之一，需以生者悔恨之泪为引，死者执念为饵，通过特定频率的声音媒介，将散魂重新聚拢，甚至植入活人体内，炼成“认知灵体”。

换句话说——那些听了录音后离奇死亡的人，并不是被吓死的。

他们是被“塞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然后灵魂被迫承受那份怨念，活活撕裂。

而主持这一切的人……

必须精通玄门秘法，还得有足够的权限操控殡仪馆系统，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关键人物的身份。

我合上仪器，望向大厅尽头那扇通往地下的铁门。

冷库里常年恒温零下十八度，按规定只有持证人员才能进入。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比尸体更怕见光。

比如墙上贴满的照片。

比如每张嘴上，都被红线缝住的模样。

夜深人静，殡仪馆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没了最后一丝活气。

我换上保洁服，口罩拉到鼻梁，推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清洁车，慢悠悠晃进地下通道。

监控早就被我中午“调试设备”时动了手脚——不是黑掉，而是循环播放三分钟前的画面。

这年头，科技再先进，也防不住一个懂道法还考过C1的法医搞点小动作。

冷库铁门在我面前缓缓开启，寒气扑面而来，像是墓穴张开了口。

最里间的门锁是电子密码加指纹，但我没打算破解。

我从裤兜掏出半块早上啃剩的苹果核，指尖一抹朱砂，轻轻按在感应区。

三秒后，“滴”一声轻响——门开了。

许沉舟啊许沉舟，你设再多关卡也没用。

你忘了，镇灵林氏的血，能开天下一切鬼门阳锁。

推开内门那一刻，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整面墙贴满了死者照片，黑白的、彩色的、烧焦的、泡胀的……每一张嘴，都被红线密密缝死，针脚整齐得像某种仪式。

墙上还用血画了个逆五芒星，中央写着四个字：听者当诛。

我冷笑一声：“搞得跟邪教追星现场似的。”

目光一转，落在中央实验台上。

七个小瓶并列排放，玻璃质地，标签清晰：

“悔恨泪P1”至“P6”，前六瓶泛着淡黄液体，像是浓缩过的泪珠混合着脑脊液。

第七瓶空着，旁边一支滴管静静躺着，管口残留一丝暗红。

我眯起眼。

这哪是什么录音杀人案？

这是标准的怨念萃取流程！

通过反复播放招魂引子咒，诱发听众产生强烈悔意，再以特殊装置收集他们情绪崩溃时分泌的泪液，提炼出“高纯度负面执念”——说白了，这就是在炼制通往幽冥的燃料。

而第七瓶……目标明确。

我翻开台边的工作日志，纸页泛黄，字迹工整如医生病历：

实验编号：X-07

目标：林默

条件：亲眼见证无辜者因他而死（建议安排同事或平民暴露于P7催化音波）

预期情绪峰值：可突破通灵眼觉醒阈值98%以上

备注：此子阳气极盛，若能逆转其心性，化圣为魔，则万魂归附，指日可待。

我盯着那行“亲眼见证无辜者因他而死”，手指微微一颤。

不是愤怒，是好笑。

这家伙以为我是靠运气破案？

以为我真是那个天天抱怨鬼压床的窝囊废？

我把笔记本合上，掏出打火机，正要烧毁证据，忽然背后汗毛倒竖——

一股阴冷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冰蛇钻进了衣服。

转身刹那，我看见小吴站在门口，浑身僵直，双眼翻白，嘴唇机械开合，吐出低语：

“归来吧……怨者……饮我泪，偿我债……”

招魂咒反向激活，而且是以活人为媒介！

我瞬间明白——许沉舟根本没指望我能被录音杀死。

他早料到我会查到这里，所以把小吴炼成了“活引傀”。

这种傀儡没有自主意识，只会对入侵者自动触发精神污染，同时将闯入者的气息特征同步传递给施术者。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我来了。

但我不能杀小吴——一旦傀儡暴毙，许沉舟立刻会察觉异常，提前启动备用计划，甚至可能直接引爆所有P瓶，制造一场覆盖全市的精神瘟疫。

电光火石间，我咬下一口苹果，咀嚼两下，舌尖一弹，一滴混着精血的唾液如针射出，精准打入小吴喉间。

他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收缩，喉咙发出“咯”的一声，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小吴。”我压低声音，迅速将一枚桃木削成的牙签塞进他手心，“去找陈骁，把这个交给他。别说是我给的。现在就走，别回头。”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头，踉跄着退了出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

“啪。”

整个冷库灯光骤灭。

黑暗如墨泼洒，唯有仪器屏幕残存微光，映出我冷冷的影子。

远处，传来皮鞋踩在冰面上的声音。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伴随着一声轻笑，回荡在凝霜的空气中：

“林老师……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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