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狩猎与“奖赏”
凌玥弓着腰，贴着墙根的阴影快速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中捕捉着风声、远处模糊的嘶吼、以及自己过于响亮的心跳。饥饿和干渴像两个恶毒的诅咒，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力，但求生欲压过了一切。
战戈跟在她身后，他的脚步远比她沉重，但却奇异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他那庞大的身躯在移动时展现出一种近乎猫科动物的协调和敏捷，仿佛天生就是为狩猎而生。他的目光不再像在杂物间里那样空洞地聚焦于凌玥，而是变得锐利而警惕，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破窗。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在空气中分辨着无数复杂的气味。
他进入了某种状态，一种捕猎的状态。
凌玥注意到他的变化，心下稍安。至少，在寻找“食物”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
他们的目标是街角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社区超市。招牌歪斜，玻璃门早已粉碎，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这种地方通常早已被搜刮了无数遍，但凌玥期望能有一些遗漏的角落，或者……一些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东西。
靠近超市门口，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比街道上更加浓郁。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包装袋和凝固的、暗褐色的污渍。
凌玥打了个手势，让战戈停下。她屏息倾听。
里面似乎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老鼠？还是……更低等的丧尸？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消防斧，侧身闪了进去。战戈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超市内部更加昏暗，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垃圾和碎玻璃。光线主要从破掉的门窗透入，形成一道道昏沉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那窸窣声是从最里面的生鲜区方向传来的。
凌玥的心提了起来。生鲜区通常意味着……可能有罐头？或者密封包装的食物？
她对着战戈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虽然不确定他懂不懂，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摸去。
越往里走，腐臭味越重。当凌玥绕过最后一个倾倒的货架，看清生鲜区的情况时，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见三四只动作迟缓、皮肤溃烂的丧尸，正围在一个巨大的、翻倒的冰柜旁，用僵硬的手指抠挖着里面早已腐烂发黑、爬满蛆虫的肉块，并塞进嘴里。那窸窣声正是它们弄出来的。
“晦气！”凌玥低骂一声，迅速后退。
但已经晚了。那几只丧尸似乎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浑浊的眼珠转向凌玥和战戈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
“解决它们！快！”凌玥低喝一声，身体紧绷，准备迎战。
然而，她话音未落，身旁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猛地窜出！
是战戈！
他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器，直接迎上了最快的那只丧尸。在丧尸张牙舞爪扑来的瞬间，他侧身躲开，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丧尸挥舞的手臂，另一只手握拳，带着恐怖的力量狠狠砸在丧尸的太阳穴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丧尸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了下去，身体软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几乎同时，另一只丧尸从侧面靠近，战戈看都没看，反身一脚踹出，正中其胸膛。那丧尸如同被卡车撞到，直接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货架上，发出一连串哐当巨响，再也爬不起来。
剩下的两只丧尸毫无畏惧，继续逼近。战戈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主动迎上，双手分别抓住两只丧尸的头颅，然后猛地向中间一合！
“砰！”
像砸碎两个熟过头的西瓜。
战斗在短短十几秒内开始并结束。
战戈站在三具迅速腐烂的尸体中间，粗重地喘着气，身上溅满了暗红发黑的污血。他甩了甩手，转过头看向凌玥，灰蒙蒙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凶暴和杀戮带来的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等待确认的意味。
仿佛在问：这样，对吗？
凌玥看得有些发愣。她知道他很强，但每一次亲眼目睹，依旧会被这种纯粹、野蛮、高效到极致的暴力所震撼。
这男人……简直就是人形凶器。
她压下心悸，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干得不错。”
得到她的肯定，战戈眼睛里那丝兴奋的光亮似乎更明显了些。他甚至无意识地挺直了些脊背，像一头被夸奖了的猛兽。
凌玥没时间多想，她迅速绕过尸体，来到那个被丧尸们光顾过的冰柜前。里面果然一片狼藉，恶臭扑鼻，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不甘心，开始快速翻找周围倾倒的货架和货架底部。
幸运女神这次似乎稍微眷顾了他们一点。在一个被压变形的货架最底层，靠近墙壁的缝隙里，她摸到了几个坚硬的、圆柱形的物体！
是罐头！
凌玥心中狂喜，费力地将它们掏了出来。
一共四个。两个标签模糊的午餐肉罐头，一个水果罐头，还有一个……豆豉鲮鱼罐头！
“找到了！”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干渴而更加沙哑。
战戈立刻被她的声音吸引，走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里的罐头，喉咙再次剧烈地滚动起来。饥饿的本能完全被勾了起来。
凌玥毫不犹豫，立刻拿起一个午餐肉罐头，找到拉环，用力一扯！
“嗤——”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股混合着油脂和肉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虽然带着罐头食品特有的味道，但在极度饥饿的人闻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凌玥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大叫起来。她强忍着立刻大快朵颐的冲动，先是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肉质，确认没有变质，然后才用手指抠出一大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冰冷的、咸香的肉块几乎不需要咀嚼就被她吞了下去，那扎实的口感瞬间缓解了胃部的灼烧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她舒服得几乎**出来。
而旁边的战戈，眼睛几乎都直了。他紧紧盯着那个打开的罐头，呼吸变得更加粗重，身体前倾，像极了看到肉骨头的大型犬，只差一条摇动的尾巴。
凌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又抠出一大块午餐肉，并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拿在手里，对着他晃了晃。
战戈的目光立刻被那块肉牢牢吸引，跟着她的手移动。
“想吃？”凌玥故意放慢语速，尽管知道他听不懂，“刚才表现不错，这是……奖赏。”
她将那块肉递到他嘴边。
战戈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低头，直接用嘴从她手里叼走了那块肉！他的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凌玥的手指，温热而湿润的触感一闪而过。
凌玥手指微微一颤，像被细微的电流麻了一下。
战戈则完全没在意，他囫囵吞下那块肉，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次，连带着把沾到唇边的油渍也舔了进去，目光依旧渴望地盯着剩下的罐头。
那眼神，纯粹而直接，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甚至带上了一点……讨好？
凌玥看着他那副样子，再看看他沾着血污却难掩英俊的脸，以及因为吞咽而滚动的喉结，心里那点恶趣味又冒了出来。
“啧，吃这么快，”她又打开那个豆豉鲮鱼罐头，浓郁的咸香再次散发出来，“看来是真饿坏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干活’的效率倒是高，几下就清理干净了，‘性价比’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开的鱼罐头递给他，这次是连罐子一起递过去的。
战戈接过罐头，似乎理解了这个“容器”，他学着凌玥之前的样子，用手指去抠里面的鱼吃，动作笨拙却急切。
凌玥自己则打开了那个水果罐头，里面是糖水浸泡的黄桃。冰凉的糖水和甜软的果肉下肚，极大地缓解了干渴，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两人靠着货架，在一片狼藉和尸臭中，沉默而迅速地分享着这来之不易的“盛宴”。
凌玥吃着自己那份，看着战戈狼吞虎咽，连罐头盒里的油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慵懒和调侃：
“喂，傻大个，看你吃得这么香，力气又这么大……以后跟着我，保证你饿不着。不过嘛，‘伙食费’可不能白交，得出力，懂吗？就像刚才那样……嗯，各种‘力气活’，都得干。”
她说着，目光无意间扫过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肌肉和宽阔的肩背。
战戈刚好舔完最后一点油花，抬起头，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他似乎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轻松，虽然听不懂，但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反而映着从破窗透入的微光，亮晶晶的。
他看着她，忽然学着凌玥刚才的样子，也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扭曲、却莫名有点……傻气的笑容。
凌玥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比哭还难看，但那种纯粹的、试图回应的意味，却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在了她沉寂已久的心湖上。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清了清嗓子：“笑什么笑……快吃，吃完还得找水呢。光吃肉，渴也得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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