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干渴与共饮
“走，找喝的。”她言简意赅地对战戈说道，并做了一个仰头喝水的动作。
战戈刚刚舔干净最后一个罐头盒，似乎对“喝”这个动作理解得比“吃”慢半拍。他看了看凌玥，又茫然地看了看空罐头盒，似乎在想这里面刚才是不是还有东西能喝。
凌玥没时间给他做详细解释，率先向超市的仓库区和员工休息室方向摸去。通常这种地方，可能会有瓶装水或者未开封的饮料。
战戈立刻丢开空盒子，跟了上来。吃饱之后，他显得安静了不少，那股躁动的攻击性似乎暂时蛰伏起来，但眼神依旧紧紧跟着凌玥，仿佛她是移动的坐标。
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凌玥从背包侧袋摸出半截蜡烛和一个打火机——这是她之前搜刮到的宝贵物资。
微弱摇曳的烛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照亮了里面堆积的纸箱，大多已经被撕开，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
凌玥的心沉了下去。希望渺茫。
她不死心地继续翻找，战戈也学着她的样子，用他那双大手笨拙地翻动着空纸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轻点！”凌玥低声提醒，“想把更多东西引来吗？”
战戈动作顿住，看向她，似乎明白了“声音”和“危险”之间的联系，接下来的动作果然放轻了许多，虽然依旧显得毛手毛脚。
在一个倒塌的货架后面，凌玥发现了一箱被打翻的瓶装矿泉水！她心中一喜，扑过去却发现，大部分瓶子都破了，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几个半瓶的躺在污水中。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还剩小半瓶的，拧开瓶盖，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也顾不了那么多，她仰头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痛苦的极致舒爽。她强迫自己只喝了一小口，润湿喉咙就好，剩下的要节省。
她将瓶子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战戈：“省着点喝。”
战戈接过瓶子，学着她的样子，仰头就往嘴里倒。他显然不懂什么叫“省着点”，几下就把那点水喝光了，然后捏着空瓶子，疑惑地看着凌玥，仿佛在问：就这么点？
凌玥没好气地夺过空瓶：“没了！找下一个！”
他们又找到了两个半瓶，同样小心翼翼地分着喝了。这点水量对于两个极度干渴的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反而更勾起了对水的渴望。
必须找到更多。
凌玥将目光投向了员工休息室。那扇门紧闭着。
她示意战戈警戒，自己轻轻拧动门把手——锁着的。
这反而让她升起一丝希望。锁着，意味着可能还没被彻底搜刮过。
她尝试用消防斧撬锁，但效果甚微。就在她考虑是否要暴力破门时，战戈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门锁，又看了看凌玥，然后伸出大手，抓住门把手，猛地一用力！
“嘎吱——砰！”
并非锁芯断裂的声音，而是整个老旧的锁舌连同部分门框木头，被他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拽了出来！门应声而开。
凌玥：“……”
这暴力拆解的方式，简单粗暴，但极其有效。她再次深刻认识到身边这男人的“实用性”。
休息室很小，只有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角落放着个小冰箱。
冰箱！
凌玥立刻冲过去拉开冰箱门——一股微弱的冷气混着怪味散出。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层积着一些化冻后的锈水。
希望再次破灭。
凌玥几乎要绝望了。难道真要喝那些污水？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忽然落在角落的一个简易洗手台上。洗手台已经很脏，水龙头更是锈迹斑斑。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拧了一下水龙头。
“嘎吱……呲……”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竟然真的有细细的水流从龙头里断断续续地流了出来！水质看起来有些浑浊发黄。
是市政管网里残留的？还是顶楼水箱里剩下的？
凌玥顾不了那么多！她几乎是扑过去，用手接住那细细的水流。
水很凉，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但确实是相对干净的水源！
“快！有水！”她激动地招呼战戈。
战戈立刻凑过来，看着那细细的水流，眼里冒出绿光。他学着凌玥的样子，伸出大手去接水，但他手掌太大，水大部分都从指缝漏掉了。
他显得有些急躁，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水流太小，接了半天，也只够润湿手掌。
凌玥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又看了看那细得可怜的水流，心一横。
“低头！”她命令道。
战戈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微微低下头。
凌玥直接把他推到水龙头下方，让那细细的水流对准他的嘴。
“喝！”
战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立刻张开嘴，贪婪地接住那带着铁锈味的细流。水流冲在他的牙齿和舌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大口地吞咽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有水渍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流经脖颈，没入脏污的衣领。
凌玥看着他那副急切喝水的样子，自己也是口干舌燥。等他喝了几大口，稍微缓解之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点，该我了！”
战戈似乎有些不舍，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凌玥立刻凑上去，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含住水龙头口，小口地吞咽着。冰凉、带着铁锈味的水滋润着她几乎冒烟的喉咙，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两人就这样轮流交替，像两只在沙漠中找到泉眼的动物，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液体。
期间，战戈一次低头喝水时，动作太急，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上方的水龙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疼得闷哼一声，抬起头，额头上红了一块，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茫然，看向凌玥。
凌玥看着他这副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连带着嘴里的水都喷出来一些。
“傻不傻，喝水都能撞到头？”她一边笑一边伸手揉了揉他撞红的地方，“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不过看你喝得这么‘带劲’，倒是挺下饭的。”
战戈似乎感受到她语气中的笑意和那轻柔的触碰，他安静下来，不再焦躁，只是看着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水流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断流了。
凌玥又拧了拧水龙头，确认再也滴不出一滴水后，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两人都算是补充了水分，虽然没完全喝饱，但至少缓解了最致命的干渴。
凌玥靠在洗手台边，感受着胃里水和食物混合带来的充实感，疲惫感也随之涌了上来。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夜晚是丧尸和危险更活跃的时候，不适合再移动了。
这个小小的休息室，虽然破旧，但门……勉强还能关上（虽然锁坏了），相对外面来说，算是个不错的过夜地点。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她做了决定。
她让战戈把之前拽坏的门板勉强合上，又用桌子和椅子抵住。然后吹灭了蜡烛，节省资源。
黑暗中，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靠着墙壁坐下，分享着这片刻的安宁。
吃饱喝足，身体的疲惫和某些被压抑的感官似乎开始苏醒。凌玥能闻到战戈身上传来的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血污、汗水和刚才铁锈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却充满了强烈的、原始的存在感。
他坐得离她很近，胳膊偶尔会碰到她的。那接触的地方，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惊人热度和坚硬的肌肉轮廓。
凌玥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战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移动，在黑暗中转过头来看向她。即使看不清，凌玥也能感觉到那专注的视线。
“看什么看？”凌玥低声嘟囔，试图用语言打破这暧昧的寂静，“吃饱喝足了就老实待着，养精蓄锐……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战戈当然听不懂，他在黑暗中发出一个轻微的、疑惑的气音。
凌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然而，战戈却忽然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了凌玥的手。
凌玥身体一僵，正要甩开，却发现他并不是要抓住她，而是将一件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硬硬的，凉凉的——是半个之前没吃完的、用脏兮兮包装纸勉强包着的黄桃罐头。
他……他竟然还偷偷藏了半个？而且现在给了她？
凌玥愣住了。在黑暗中，她仿佛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种带着点讨好和期待的、懵懂的样子。
这傻家伙……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她握紧了那半块冰冷的黄桃，低声说：“……谢谢。”
战戈似乎听懂了这个词的语气，他在黑暗中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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