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领口的红印

宾利缓缓驶入小区，深夜的路灯将树影拉得颀长，落在车窗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车停在单元楼门口，乔安琪没有立刻解安全带，指尖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摩挲着，侧头看向程方煜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倦意。

“要上去喝杯茶么？”

听到乔安琪的邀约，程方煜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不了，下次吧。”

乔安琪听到对方的拒绝只笑了笑，推门下车时，脚下像是被台阶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倾。“啊——”她低呼一声，手忙乱地去抓旁边的人。

程方煜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触到她微凉的肌肤，她的发梢再次扫过他的手腕，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小心点。”

他皱了皱眉，想抽回手，乔安琪却像是没站稳，身体又往他这边靠了靠，下巴几乎要抵到他的肩窝。

“抱歉，可能是晚上有点冷，所以……”

她抬头时，嘴唇不经意般擦过他的西装领子，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程方煜只觉得颈侧一痒，还没反应过来，乔安琪已经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歉意的红晕：“没事了，多谢。”

她后退一步，理了理大衣下摆，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的领子，那抹嫣红的唇印像朵暗开的花，藏在深灰色的布料上，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那我上去了，你开车慢点。”

程方煜点点头，没再说话，拉上车门，宾利的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亮线，很快消失在小区的拐角。

乔安琪站在原地，直到车影彻底看不见，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抚过自己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口红的余温，她笑了笑，转身走进单元楼，电梯镜面映出她眼底的得意。

程方煜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心里的烦躁像团乱麻。乔安琪的话反复在耳边打转，宋叙、盛妍、那份带“盛”字的资料……每一个词都像小石子，投进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搅得涟漪不断。

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盛妍正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她穿着米白色的真丝睡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看到他回来，脚步顿了顿。

盛妍转身想回房间，经过他身边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他的西装领子上。

那抹嫣红太刺眼了，像是在深灰色的画布上点错了色，突兀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盛妍的指尖猛地收紧，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却压不住心底瞬间涌上的涩。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上楼，裙摆扫过楼梯扶手，留下一道仓促的弧度。

直到卧室门被“咔哒”一声关上，她才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手里的温水晃出些微涟漪，溅在手背上，凉得像此刻的心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水杯的温度，可心里那点温度却像被刚才那抹嫣红彻底浇灭了。

他们本就是一对怨偶，程方煜有他的社交圈，她又凭什么在意？

不过是领口一点口红印而已，或许是不小心蹭到的，或许……她不想再想下去，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楼下，程方煜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眉头拧得更紧。

她就这么不想见他？还是说，刚才那慌乱的样子，是因为心里有鬼？他转身走向厨房，阿姨正在收拾餐具，见他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程总，您回来了。”

程方煜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纽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太太今天回来后都做了什么？我要知道全部的细节！”

阿姨愣了愣，一点点回忆起来。

阿姨被他问得有些发慌，程总问得也太细了，这和在家里安监控有什么区别？

程方煜听完后，只是摆了摆手让她继续忙。阿姨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打了个突。

先生今天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吓人，好像太太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她不敢多问，低头飞快地擦着盘子，只觉得厨房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程方煜转身走出厨房，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句“查一下盛妍在医学院里还做了些什么，另外我要知道方叙最近的动向。”。

语气里的命令意味不容置疑。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和里面的人彻底隔开。

楼上卧室里，盛妍正靠在床头翻着一本医学期刊，可眼神却有些涣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拿起，看到屏幕上“宋叙”的名字时，指尖顿了顿。

点开消息，是宋叙发来的：“下周六医学院有个青年医师技能比赛，我报了名，最后一场了，你之前不是对这方面的课题有点兴趣，要是方便的话，要不要过来观摩，我给你留位置。”

盛妍看着消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她和宋叙是同门师兄妹，以前跟着周教授做项目时，经常一起讨论课题，他的技术在同辈里一直很突出，只是后来她结婚，两人联系才渐渐少了些。

她犹豫了片刻。

去吗？如果去了，程方煜会不会又多想？可一想到刚才楼下那抹刺眼的口红印，想到他冰冷的眼神，她心里那点犹豫又淡了。

她凭什么要因为他的猜忌，连正常的同门交往都要避讳？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她回了句：“好，下周六我过去，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很快，宋叙的消息回了过来：“不用，你能来就好，到时候我在赛场入口等你。”

盛妍看着屏幕上的回复，轻轻舒了口气，或许出去走走也好，至少能暂时避开别墅里这压抑的气氛。

她将手机放回床头，重新拿起期刊，这一次，眼神终于专注了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安静得只剩下翻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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