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常的奶奶
周五傍晚的天光像被揉碎的金箔，贴在云层边缘，晕出暖融融的光晕。
程方煜的车准时停在别墅门口，黑色宾利在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一如他此刻的脸色。
盛妍换了件米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拎着给奶奶带的一盒绿豆糕，是她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的，奶奶总说别处的甜度都不对。
她走到车边，程方煜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落锁，副驾的车门虚掩着，他坐在驾驶座上，指尖搭在方向盘上，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身上，带着惯有的疏离。
“上车。”
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下达指令。
盛妍拉开车门坐进去，将绿豆糕放在腿上。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混着他身上残留的雪松香水味，和那天乔安琪身上的栀子花香截然不同。
她偏头看向窗外，街灯次第亮起，将树影拉得忽长忽短。一路无话，直到车驶进老宅熟悉的巷口，盛妍才收回目光。
老宅的青砖院墙爬满了爬山虎，暮色里透着几分陈旧的暖意，车停稳后，盛妍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却见程方煜也下了车，靠在车门边，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往里走。
盛妍愣了愣，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他这是在等她？
她推开车门，走到他身边时，脚步刻意放轻了些，还没等她开口，程方煜的声音就冷不丁砸了过来：“上次来老宅，是谁说‘别让奶奶担心’？”
盛妍的脚步一顿，抬眼看向他，他把上次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要是之前说不定她还会感动，可是现在……
他的眉头微蹙，眼底的讥讽像淬了冰：“怎么，这才多久，孝心就剩个空架子了？”
她想起上次回老宅时，她特意跟男人商量过不要让奶奶伤心，没想到还没过多久，竟变成了这样，想到奶奶的支持，她的心里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却又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别的。
盛妍没接话，只是拎紧了手里的绿豆糕，侧身想绕过他往里走，毕竟是回老宅，她不想在门口就闹得难堪，奶奶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见她不说话，程方煜却像是被点燃了引线，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语气更冷：“怎么，被我说中了？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还是说，心里装着别的事，连应付老人的耐心都没了？”
盛妍抬起头，眼底终于有了些波澜。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非是猜她和宋叙还有牵扯。
可她不想在这时候争辩，只是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奶奶在里面等，进去吧。”
这笑容落在程方煜眼里，却成了“虚伪”的佐证。
他嗤笑一声：“盛妍，你还真是越来越会演了。”
盛妍没再理他，绕过他径直往院门走，木质的院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奶奶和保姆的说话声。
她推开门，院子里的石榴树落了一地红果，奶奶正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择菜。
“奶奶。”
盛妍走过去，将绿豆糕放在石桌上，声音放软了些，奶奶抬起头，看到她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妍妍来了？快坐快坐。”
她拉着盛妍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方煜没照顾好你？”
说着还叹了口气，程方煜这时也走进来，听到奶奶的话，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走到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盛妍笑了笑，反手握住奶奶的手：“没有，是我最近有点忙，没好好吃饭。”
奶奶又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忙也不能亏着自己的身子，这样，这周末你别回别墅了，就在老宅住两天，我让张妈给你炖点汤，好好补补。”
盛妍愣了愣，想起周六要去医学院观摩技能比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想告：“奶奶，周六我得去趟医学院，有个青年医师的技能比赛，我过去观摩一下。”
“去医学院？”
奶奶眨了眨眼，随即笑了。
“也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跟着周教授看这些比赛吗？多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家里，散散心也好。”
她转头看向程方煜，“方煜，你周六要是不忙，也陪妍妍去转转，年轻人多在一起处处，感情才能热络。”
奶奶虽然支持盛妍的想法，但是也盼着两人的关系还能和好如初，程方煜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
他抬眼看向盛妍，她正低头帮奶奶整理择好的菜，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柔和，仿佛刚才门口的争执从未发生。
他心里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要是没有记错，她口中所谓的技能比赛，宋叙就参与其中。
她去医学院，是为了看比赛，还是为了见宋叙？
“周六公司有会。”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她自己去就行，我让司机送她。”
“不用了奶奶，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而盛妍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男人眼里的阴霾，这人还真是奇怪。
奶奶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强求，只是拉着盛妍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看完比赛早点回来，我让张妈给你留着汤。”
盛妍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奶奶。”
这时张妈从屋里出来，笑着说：“老太太，程总，太太，饭做好了，快进屋吃吧。”
奶奶站起身，拉着盛妍往屋里走：“走，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盛妍跟在奶奶身后，走进温暖的堂屋，程方煜落在后面，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奶奶的态度，明明当初是奶奶非要把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现在怎么……
堂屋里的灯光亮堂堂的，映着满桌的菜，可他心里却像被什么堵着，连空气中的饭菜香，都变得有些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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