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凯旋

半个月后，京城。

秋风卷起长安街上的落叶。

摄政王殿下回来了！

携西域平定、北境臣服之滔天威势，班师回朝！

三千玄甲卫与三千苍狼铁骑共同护卫着连绵十里的"战利品"，队伍缓缓驶入京城，整个城市都疯了。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那一车车闪烁着金光的财宝，看着那一个个被剃光了头发、脸上刺着"囚"字的西域战俘，看着那端坐于高大战马之上、一身玄甲的顾长歌。

眼里充满了狂热。

"王爷千岁！！"

"大夏万年！！"

这不再是因为畏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

当晚，皇宫之内，大摆庆功之宴。

虽然皇帝赵辰依旧"龙体抱恙"未能出席，但顾长歌以摄政王之名宴请百官。

宴会之上，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那些在西征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被破格提拔的"新贵"将领们，成了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他们大口地喝着御赐的美酒，大声地吹嘘着自己在战场上是如何英勇杀敌，享受着同僚们那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完美。

顾长歌坐在主位之上，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频频举杯回应着众人。

看着那个名叫"李虎"的正五品年轻将领。

他记得他，记得他当初在玉门关下领到地契时那激动得泣不成声的质朴模样。

而现在，他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属于农家子弟的憨厚，但他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些顾长歌很不喜欢的东西。

骄纵，贪婪，与一种被突如其来的权力与财富所冲昏了头脑的傲慢。

就在此时，一名同样是"新贵"出身的校尉喝得有些多了，竟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兵部尚书秦战的面前，打着酒嗝大声地说道：

"秦...秦国公！我敬您一杯！"

"我早就看出来了！您那套老掉牙的兵法，早就过时了！"

"现在是咱们'神机营'的天下！是摄政王殿下'新学'的天下！"

"以后打仗，哪里还需要什么'计谋'？只要把咱们的'神威大将军炮'往前一推..."

他嚣张地用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轰！就完事了！"

秦战那本还算和善的脸瞬间便沉了下去。

而周围那些同样出身"旧军"的将领们脸上也露出的怒意！

顾长歌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出声呵斥。

他知道，当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松的时候，它所催生出的往往不是"感恩"，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傲慢。

而傲慢则永远是滋生"腐化"与"内乱"的第一颗，也是最危险的火种。

庆功宴上的那一丝不谐，如同一粒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虽然很快便在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庆声中消失不见，但那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却已然悄然扩散。

养心殿内，烛火如豆。

赵辰听到了殿外那充满了狂热与崇拜的"王爷千岁"之声，也同样听到了关于那名"新贵"校尉是如何当众"顶撞"兵部尚书秦战的细节。

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那个负责为他"传递消息"的老太监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陛下。"

老太监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一种压抑的兴奋。

"都联系上了。"

"季衡很激动。他说只要能得到陛下的支持，他有把握在半年之内造出一种能连发十次的'神火连弩'！"

"萧长风那边也很顺利。他在'新军'之中本就有不少旧部。如今那些靠着军功爬上来的泥腿子个个都骄纵跋扈，早已引得军中那些老派的将领们心生不满了..."

赵辰没有回头。

平静地将一枚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之上，堵死了白子大龙的最后一口"气"。

"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渴望用足以惊世的才华，来换取'不朽之名'的天才。"

"一个渴望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无上之权'的将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都是最好的棋子，也都是最可悲的棋子。"

转过身，看向那个一脸狂热的老太监。

那双寂静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属于帝王的狠戾，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经历了彻底的"死亡"之后，看透了一切的通透。

"王德。"他轻声问道，"你知道朕为何会输吗？"

老太监一愣，随即惶恐地跪倒在地："老奴不知！陛下乃是真龙天子..."

"不。"

赵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朕输在朕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臣子'在斗。"

"而他却从一开始就把朕和这整个天下都当成了一盘可以随意落子的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

"他教会了朕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朕也要学会当一个真正的'棋手'。"

没有再去想那些关于"翻盘"与"复仇"的幻想。

像一个高明的猎人，在耐心地等待着那足以一击致命的时机。

等顾长歌那看似光鲜的"新政"，催生出足够多的"内部矛盾"。

等那些被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虎狼"  ，因为无法被满足的"欲望"而反噬其主。

等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因为太过"完美"，而被那些他本想拯救的"凡人"所抛弃。

转身，将那两份任命"季衡"与"萧长风"的空白"密旨"，与那枚代表着他"权力"的私人印鉴，交到了老太监的手中。

"去吧。"

"告诉他们，不要急。"

"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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