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慈航执念

取干净黄泉水的今日密语是五个字：“清泉石上流。”

西方二鬼帝带了何准等人，进入忘川迷雾之中，向前行走。石雪儿将何准的手紧紧拉住，道：“此地甚是奇怪，不光有隔绝生死之力，且似有隔绝三生之力，可不能让你跑丢了。”

何准开了天眼，仍是看不清迷雾中的景像，暗叹地府规则之奇异。

二鬼帝在这迷雾之中，却如鱼入水，足不沾地，飘飘乎乎，行得飞快。何准几人紧紧跟上。

也不知行了多久，石雪儿向何准道：“应是快到了。”

赵文和奇道：“小何夫人如何得知？”

石雪儿道：“一路行来，不曾有异，适才忽生感应，有一块石头，似有不同，便随意猜上一猜。”

众人又向前行，视线逐渐清晰，果见幽暗中有一块三尺三寸高的石头立在那里。石旁有一眼井，井上有辘轳绳索，系着一对木制的水桶。

何准看看这石头，又看看石雪儿，不知她是如何感应到这石头。

赵文和对何准等人道：“那闭目道人便是在这井中，你们选出一人，与我同去。”

四人都推何准，何准便点了点头。

赵文和道：“这石头是女娲补天所遗，叫做三生石。这井水受了那石头的影响，生出奇异，能映出人的三生三世。你等留在此处，至于看与不看，可向王兄问个仔细。”

说罢便嘱何准闭了眼，自己也闭上，二人一同跳入井中，失了踪迹。

丁小火问留在外面的王真人：“鬼帝大人，这井水你看过吗？”

王真人摇头道：“我是修成鬼仙之后，才遇到这井，不敢看。”

丁小火疑惑道：“为何不敢？”

王真人道：“有别的鬼仙看过这井水，三世的记忆纷至沓来，混乱了自身面目，便失了道心，境界跌落，是以后来人皆不敢看。你境界不高，看一看或许使得。”

丁小火摇头道：“那我也不看，就算是知道自己前生后世又能怎样？只怕多了患得患失，落得束手束脚。”

王真人赞道：“道友通透，故能不受其诱惑。”

藏真道：“我看一看。”

自上前向井中望去，呆立在那里，半晌道：“许是我生于这三生石现世之前，没有看到前生，也没有看到后世，反而对宿命之道更加通晓了不少。”

丁小火问道：“大师是什么宿命？”

藏真道：“不出三日，你便可见到，倒不必急着问。”

石雪儿也不去看那井水，反盘膝坐下，对着那三生石参悟，过了一会儿，又拿出纸笔演算。

丁小火问道：“嫂子在算什么？”

石雪儿道：“有三个道标，藏在这石中，这才使井水映出三世。我与这石头有缘，颇有感应，借此计算这道标所在。”

丁小火道：“可是算出之后，便能瞬移或穿越世界了？”

石雪儿摇头道：“每个道标，皆有不同属性，作用便也不通。此处道标，怕是时间概念的一个分支。”

丁小火道：“那也很厉害呀！算出了没有？”

石雪儿道：“飘渺难知，仅知了大概的道理，已是女娲圣人留给我的遗泽。”

石雪儿自己也是女娲补天石转世，与这三生石同源，是以有此一说。

何准与赵文和跳入井中，睁开眼时已在一处地面。

面前是一个木人，整个身体都埋入地下，只露出一个头来，头上顶着一座小小的仙山。这仙山缩小之后，如一个大蘑菇。那人头闭着双眼，忽然开口道：“来了？”

何准已认出这人头的样貌，与慈航宫中神像相同。赵文和自也也认得，只是不知他向谁说话。

何准也不知道。只是何准的体内忽然发声：“来了。”

发声的却是烛龙灯。

人头道：“我虽不是本体，也知你之事。本体托你寻人接下他的传承，你做的很好。”

烛龙灯道：“小准自然是不错的。我已帮你寻得了他，你可以说出你的执念了。”

何准幼时初遇烛龙灯时，烛龙灯便说过一句话：“他在死前，把我封印在神庙里，让我帮他寻找传承者，完成他的执念。这是他给我定下的规则，这规则束缚住我，使我不得自在。”

人头笑道：“你倒是心急，不过说出来也无妨。你可去雍州的一处残庙，看庙中的一块石碑，何时将那碑上的‘人’字，变得和常字一般大小，便是完成了我的执念。”

何准忽然道：“我见过那块石碑！”

何准初次完成宗门除妖任务时，便见到过那块石碑。石碑当时已残，只剩了一小块。烛龙灯以神力催动蜃气将其补全，看到了上面的字。

那字是一首诗，慈航道人所刻：“我口所欲言，已言古神口。我手所欲书，已书古神手。不生古神前，偏生古神后。沧海桑田后，你我皆无有。今我重来矣，还后古神否？”

诗后留名，是慈航道人四字，其中的人字甚小，几不可见。

当时何准问道：“为什么人字，就很小？”

烛龙灯不答。

何准便不再问。心道：“凡造字皆有道理。人字这么小，可能因为人就是很小的，很难看见。”

（以上情节见第一卷第十三章）

后来何准得知“天地如瓮，修士如鱼，困于瓮中，为这一方天地所制”时，生出了破碎小瓮天之志，并宣之于口。当时那残碑之上的人字，便放大的数倍，已是凡人肉眼可见。

惜何准不知此变。

人头笑道：“你既见过那石碑，便去收起来，时时看着。”

何准道：“我的一身修为，皆兆因于前辈，自然要助你完成执念。不知要如何做，才能使那字变大？”

人头道：“自已去悟。我只提一句：此方世界，人字便有那么大。”

何准点头记下，问道：“前辈，你究竟死了没有？”

人头哈哈大笑：“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可闻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之语？”

赵文和忽然插话：“道友，这里便是地府。我等五方鬼帝，加上鄷都大帝，共有十人，也被世人称做十阎罗。”

人头笑道：“是我说错！先不扯这些，你二人此来，可是要问我黄泉变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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