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正本清源斥妄念

“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小缝。

几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张望。

为首的，正是黛玉与湘云，二人脸上满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与羞怯，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却是不敢与贾琮的目光对视。

其后，则是同样面红耳赤的探春与惜春。

便是连素来最是稳重的宝钗与迎春，此刻亦是臻首低垂，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晴雯、香菱等一众小丫鬟，更是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几位主子姑娘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琮看着眼前这群“莺莺燕燕”，再看看那依旧跪在地上，早已是羞愤欲死的袭人，只觉得头疼无比。

只好将手中端着的雨青茶盏，往跟前的茶几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等着我请你们进来吃宵夜吗？”

众人闻言，这才扭扭捏捏地，鱼贯而入。

只是，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尴尬之中。

许久，贾琮才缓缓将脸上的书本拿下。

倒未曾真个动怒，只是看着眼前这些或羞、或窘、或怕、或好奇的少女们，觉得还是跟她们仔细讲讲这其中的道理最好。

“都坐吧。”

待众人各自寻了位置，惴惴不安地坐下之后。

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依旧跪在地上的袭人身上。

“起来吧，地上凉。”

随即，他看向宝钗与迎春，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我且问你们，今夜之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宝钗与迎春对视一眼，皆是缓缓起身，对着贾琮，重新福了一福。

“此事……此事是我与二妹妹二人，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干，还请……还请三弟（琮弟）责罚。”

贾琮看着她们那副甘愿领罚的模样，终究是再次，叹了一口气。

“罢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你们的‘用心良苦’，我大致，也猜到了一二。”

“你们既是对那《素女玄经》中的‘双修’之法，如此好奇。那今日，我便与你们，好生分说一番。”

“古之先贤，于那《悟真篇》中曾言：‘阴阳两齐，化生不已。若还缺一，则万物不生。’”

“此言何意？”

“意指，这天地万物，皆由阴阳二气交感和合而成。孤阴不自产，寡阳不自成。天无地，则气无所载；地无天，则形无所生。”

“大道如此，人亦如此。”

“故而，我道门修行，素有两大宗脉之分。”

“其一，为清修之宗。此宗，以金元全真教为魁首，主张出家、断欲、独修。其所修之‘阴阳’，乃是自家身中之阴阳。”

“何为自家身中之阴阳？”

“离为火，为心，为神，此为‘阳中之阴’；

坎为水，为肾，为精，此为‘阴中之阳’。

清修之士，便是要以自身神气，交媾于丹田之内，使水火既济，龙虎交泰，最终炼就纯阳之体。”

说到此处，贾琮的目光，扫过袭人，以及那一众似懂非懂的少女。

“而其二，便是你们心中所想的，那‘阴阳’之宗了。”

“此宗，以东汉魏真人所著之《周易参同契》，与那紫阳真人所著之《悟真篇》为根本道典。”

“其所修之‘阴阳’，便非是己身之阴阳，而是那……乾坤男女之阴阳。”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便是连那最大胆的湘云，亦是听得是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贾琮却是不理会她们的反应，继续用他那不带半分感情的、平淡的声音，讲述着这足以颠覆世人三观的道门秘闻。

“此宗认为，男子身中皆阴，若只持一己而修，穷极一生，亦不过是炼化些许后天浊精罢了，如何能还元返本，逆反先天？”

“故而，欲求那长生大道，便需得求取‘外药’。”

“何为‘外药’？”

“便是那‘先天真一气’。”

“此气，非是源于己身，而是源于‘一初授气生身之处’，也就是……女子。”

他看着众少女那早已是羞得抬不起头来的模样，声音陡然一冷！

“只是，这‘求取’二字，却最是容易，为那心术不正之徒，所曲解！”

“世间多有愚夫，将我道门双修之法，与那采阴补阳的‘三峰御女术’，混为一谈！”

“何为‘三峰’？”

“始采女子口中津液为‘上峰’；复采女子双乳之汁为‘中峰’；终采女子下身‘红铅’为‘下峰’！”

“此等邪术，不过是将女子，视为可以随意采摘、榨取的‘炉鼎’罢了！行此术者，损人利己，伤天害理，早已是堕入了魔道！又岂能得证长生？！”

“而我道门真正的双修之法，”贾琮的声音，变得无比庄重，“所求者，非是‘采补’，而是‘双益’！”

“其所择之‘道侣’，亦非是那贪图享乐的凡俗女子。

必是那‘道同心合，仁慈勤俭，素有德行’之人！”

“其所修者，亦非是那皮囊之欲，而是那‘性命同源，生死一起’的无上大道！”

“修行之中，男子以自身‘真汞’，点化女子‘真铅’；女子亦以自身‘真铅’，滋养男子‘真汞’。使二人神魂交融，阴阳互补，彼此进道，共证长生！”

“这，才是那《素女玄经》之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正奥义！”

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

整个雅室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少女，皆是被贾琮这番振聋发聩、正本清源的言论，惊得是目瞪口呆，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们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些个充满了世俗与偏见的“小心思”，在贾琮这番煌煌大道之言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尤其是袭人，更是早已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是何等的……浅薄。

于是起身对着贾琮，深深地，叩首下去。

“奴婢……奴婢知错了。”

贾琮看着她那副模样，终究是再次，叹了一口气。

“都听明白了？”

“日后，莫要再自作主张，行此等荒唐之事。”

“尤其是你，”他看了一眼那早已羞得快要晕过去的宝钗：

“宝姐姐乃是弟弟在金銮殿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求取的妻子，尤其两位表妹年纪尚小。

日后这府里，事事当油腻操持。怎能跟她们一般胡闹？”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这满屋子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的少女，径直走入内室，留给众人一个清冷而又孤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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