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见老爷子
轿车驶入一片梧桐掩映的静谧区域，最终停在一栋挂着甲区12号门牌的红砖小楼前。
进门前，哨兵仔细查验了证件，又核对了车牌，这才挥手放行。
刚推开大伯家的木门，炖肉的香气就裹着暖意扑面而来。
客厅里，几张蒙着布套的沙发，围着一张茶几。
墙上挂着全国地图，一幅笔力遒劲的实业救国字幅，靠墙的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窗台上几盆常见的绿萝添了些生气。
藤椅上，满头银丝的冯老爷子正慢悠悠地盘着核桃。
坐在他旁边的大伯，穿着半旧中山装站起身来。
“爸，大哥，国良。”冯克勤和宋月娥率先喊道。
“爷爷，大伯，堂哥。”冯雪欢快地扑到爷爷身边。
张仲民紧随其后，微微欠身问候，“爷爷好，大伯好，堂哥好，我是张仲民。”
他将手里带来的东西，轻轻放在门边。
“好孩子，快坐，别拘束。”
冯老爷子停下盘核桃的手，拍了拍孙女的脑袋，目光温和地落在张仲民身上，细细端详。
冯国良拿起暖水瓶，给几人倒上水。冯克己接过儿子递来的一杯水，推到张仲民面前的茶几上，“一路辛苦了吧？”
“谢谢大伯，谢谢堂哥。”张仲民在木凳上端正地坐下。
“张仲民……”
老爷子缓缓开口，“这名字好，仲字中正，民字不忘本。听克己提了一句，你在河北的钢铁厂那边，还帮着解决了个麻烦？”
张仲民坐得更直了些，回道：“爷爷过奖了。就是接到任务后的本分工作，跟老师傅们一起琢磨，解决了点小问题，是大家伙儿的力量。”
“嗯，就是要做好本分工作啊，这份踏实劲儿，要一直有。”
老爷子的核桃又在掌心轻轻转动起来，“当年我办纱厂、开矿，也是磕磕绊绊，靠的就是这股子遇到问题不躲的劲儿头，能把一个小环节理顺了，提高效率，就是实实在在的贡献。”
“爸说得在理！”
冯克己语气带着赞许，“老熊那倔脾气，能让他专门给我打电话夸你，可是破天荒！这说明你不光有点子，更懂得团结同志一起干，这点尤其难得。”
“大伯，您过奖了。”
张仲民诚恳道，“都是我师傅教导的，干后勤，就得眼勤、手勤、腿勤、心勤。任务交到我手里了，就是职责内的，肯定要努力去解决。”
“你师父很不错啊，这四勤总结得好！”
老爷子转向小儿子，带着过来人的感慨，“克勤啊，这孩子在当年，就是妥妥的大管事的料子。”
冯克勤对他点点头，顺势接话，“爸，大哥，这些事情就由着他们去做吧。我这边有另一个事儿想跟您提提。”
“什么事儿啊？”
“仲民想在他们新房旁边再起个小院，接我和月娥过去住，享享清福。”
“哦？”
冯克己看向张仲民，眼神温和，“挺好的，这孩子挺有心，乡下地方宽敞，空气也好，你们是该松快松快了。”
“那爸也跟我们一起去住一段时间吧，到时候住够了再回来。”冯克勤提议。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轻轻拍了拍藤椅扶手。
“人老了，就像棵老树，挪不动窝了。”
他声音低沉了些，带着落寞，“住惯了这城里的烟火气，我就不去了，你们以后能回来看看就行。”
宋月娥好不容易将丈夫给劝了下来，自然是很想离着女儿近点的。
见老爷子不想去，连忙劝道：“爸，小院盖起来，就当是散心的一个落脚点，得空了就过去住两天。最要紧的，是想接您老过去散心的，您要是不去，我们又怎么能去呢。”
冯雪轻轻晃动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您就去嘛，到时候我天天陪您散步，给您读报纸，好不好？”
张仲民换了个角度，把老爷子的地位抬了出来。
“爷爷，您就当是看看现在乡下发展的新面貌？您见多识广，给指点指点，我们心里也更有底。您不去坐镇，我们心里总觉得少了主心骨。”
人老了，最怕闲着。
冯老爷子脸上那点落寞渐渐化开了些，但嘴上还是带着点老小孩的固执。
“哼，少给我戴高帽子。我这把老骨头，还指什么点？不给你们添麻烦就不错了。我的老伙计都在城里，真要是去了，那以后找人下棋都找不到。”
“爸，瞧您说的，您这定海神针往那儿一坐，就是最大的指点！”
冯克勤很了解老爷子心思，“再说了，真要是想城里的老伙计了，就让国良跑一趟，个把钟头就把您接回来，耽误不了您跟何叔他们杀上几盘！”
宋月娥帮腔说，“就是啊爸！您就当是换个新鲜地方住几天，换换口味。您要是不去，我们俩去住着，心里也不踏实，总惦记着您一个人在城里。”
冯克勤又激了一句，“爸，您可是开明了一辈子的人，当年天南海北的跑，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现在倒让个小院子给绊住了？”
老爷子被几人轮番围攻，见大儿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里的顾虑消了大半。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期盼的脸，尤其是孙女那亮晶晶的眼睛，终于绷不住，露出宠溺的笑意，伸手点了点冯雪的额头：“你呀，就你会磨人。”
他叹了口气，算是松了口。
“拗不过你们这一大家子。行吧行吧，等院子拾掇好了，我过去瞧瞧，住两天。先说好啊，要是住不惯，我立马就回来，你们谁也别拦着！”
“哎！太好了爷爷！”冯雪高兴地依偎在他的肩上。
张仲民脸上露出笑容：“爷爷，到时候您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跟我说。”
冯克勤见父亲拍板了，这时促狭地补充道。“您不知道，我们过去也不光是躲清闲的，仲民给我们安排了教孩子读书的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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