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裴城回来了
见她不愿意多说，万林和沈良生也没有再询问。
顾卿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宣泄，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从前的馄饨店铺。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暮色早早笼罩了北京城，按沈裴城传回来的消息，这个时候他该出现了。
可他没有。
顾卿站在馄饨摊前，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成薄雾，老杨的铜锅里翻滚着乳白色的汤水，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说不出到底是喜欢吃这家店的馄饨，还是期待在吃馄饨的时候，看到想见的人。
“还是韭菜馅儿多加虾皮？”老杨的勺子搅动着雾气，“今儿个天冷，给您多盛点汤。”
顾卿机械地点头，她算不上老顾客，只是每次来都是坐同样的位置，要同样的馄饨，最后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想起上次的事情，顾卿的目光越过老人的肩膀，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
月底了，沈裴城承诺的“月底归”，好像又失言了，顾卿不想再去追问小张，她不愿让人为难。
“您的馄饨。”老杨递来青花瓷碗，突然压低声音，“您爱人他……”
老杨记得顾卿第一次来是和她爱人一起的，现在来了两三次，都是一人，而且衣服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卿有片刻愣神，随后无奈的解释：“他去隔离区做实验了，还没回来，我也在等他回来。”
“原来是这样，”老杨了然的点点头，临走前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文化不妥，他转头小声道，“等您爱人回来，我给你们多加几个馄饨。”
顾卿被老杨逗笑，笑着点头。
随后顾卿准备低头吃馄饨，在寒冷的冬天吃上这么一晚，浑身也怪热乎的。
然而她的余光却捕捉到公交站台处一个挺拔的侧影——藏蓝呢子大衣，挺拔的站姿，还有那个习惯性推眼镜的动作。
啪嗒，勺子掉进碗里。
“裴城！”
顾卿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的，大衣下摆带翻了矮凳，滚烫的汤泼在雪地上，腾起一阵白烟。
上次她就没有追上，这次要是再见不到，她心里一定过不去，她顾不得捡包，踩着半融的雪泥冲向马路对面。
“姑娘！车！”老杨的惊呼被刺耳的刹车声淹没，他满脸担忧的看着离去的人影。
最后无奈的摇头收拾她位置上的残局，“希望她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一辆吉普车堪堪擦过她的衣角，顾卿踉跄了几步，皮鞋陷进雪水也没停下。
她必须快一点，不然就会像上次那样，错过那道身影。
“裴城！沈裴城！”
那道身影上了公交车，公交车门缓缓关闭，顾卿慌了神，拼命拍打车门，引得乘客纷纷侧目。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她看到那个穿藏蓝大衣的男人转过身……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同志，您有事？”司机探出头。
顾卿的嘴唇颤抖着，寒气顺着气管一路冻到肺里，她摇摇头，后退几步，看着公交车碾着雪水驶远。
她说不上此刻的心里变化，只有一种绝望又无力的感觉。
紧接着她的膝盖突然发软，她不得不扶住站牌杆才能站稳，铁质的杆子冰凉刺骨，就像她此刻空落落的心口。
“看错了……又看错了……”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站牌上的冰碴。
可是裴城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要是回来我就不会看错了。
雪又下大了，顾卿拖着步子往回走，发现老杨已经收拾了翻倒的碗筷，正拿着她的挎包张望。
“不好意思。”顾卿声音低落，失魂落魄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给您重煮了一碗。”老人什么也没问，只是把热腾腾的碗推过来，“趁热吃。”
顾卿道了谢，却食不知味，馄饨在嘴里变成棉絮，虾皮的鲜香也尝不出滋味，明明从前她觉得这馄饨最好吃了。
当她摸出钱包付账时，沈裴城上次的信从夹层滑落——“月底归”三个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
一种委屈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他又骗自己，明明说的月底归，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看着顾卿这样，老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姑娘，天冷，早些回家吧。”
顾卿点点头，裹紧围巾踏入风雪，自行车筐里积了层薄雪，坐垫湿漉漉的。
她机械地擦拭着，上次冬天都是裴城送她，坐在轿车里，根本不会擦坐垫，她也该学开车了，这样她也去买个轿车。
就在顾卿想着小事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踩雪的脚步声——很轻，但异常熟悉。
顾卿僵住了，明明不知道身后人的身份，可顾卿却觉得他是沈裴城，她不敢回头，怕又是幻觉，怕一转身梦就碎了。
“卿卿。”
身后的人先憋不住，开口轻声呼喊道，那个声音低哑干涩，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却让顾卿瞬间湿了眼眶。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她缓缓转身——
沈裴城站在三米外的路灯下，雪花落在他消瘦的肩头，藏蓝大衣还是离家时那件，只是肘部多了块补丁。
他高挺的鼻梁上已经有护目镜的压痕，下巴冒着青黑的胡茬，可那双眼睛，那双盛满思念的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那是顾卿日思夜想的眼睛，也是她魂牵梦萦的人。
“我……我去馄饨摊找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雪声淹没，“老杨说你刚走……”
他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絮絮叨叨准备慢慢讲来。
顾卿的自行车却哐当倒地，她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最后几乎是扑进丈夫怀里。
沈裴城的大衣带着山间的寒气，可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稳健而真实，此刻，顾卿总算确信她不是在做梦。
“你瘦了。”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比上次见瘦了好多，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顾卿攥紧他的衣襟，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沈裴城的身上有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味，有风雪的气息，无论是哪种气息，都是顾卿所眷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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