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叔婶再谋巧计破局
村东头的破庙里,婶婶把半块碎银拍在供桌上,铜锈混着香火灰簌簌落在刘妈青布衫的前襟上。
"刘妈,这是定钱。"叔叔弯腰拾起断香,火折子"滋啦"一声窜起蓝焰,"只要你把苏婉儿说给镇北的王屠户,剩下的五两银子,等事成了双手奉上。"
刘妈盯着供桌上的碎银,喉结动了动。
王屠户她是知道的,四十来岁死了两任媳妇,能把牛腿骨砸成粉的手,上个月刚打断了邻居家小子的腿——可五两银子够她给小孙子扯三身新衣裳,够给病歪歪的老头子抓半年药。
"可那王屠户...名声不大好。"她搓着围裙角,眼神在婶婶脸上逡巡,"婉儿那丫头精得很,未必肯应。"
"她肯不肯应不重要。"婶婶扯了扯发间的银簪,"只要这亲事成了话头,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名声坏了还怎么牵头管地?
到时候咱们再联合几家老辈,说她私相授受外乡商人,还怕选不出新的领头人?"
山风卷着枯叶扑进庙门,刘妈后颈一凉。
她望着婶婶眼里的算计,又低头看了看供桌上的碎银,终于咬了咬牙:"明儿个我就去苏家。"
次日晌午
苏母掀开竹帘时,刘妈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挎着个竹篮,篮面上盖着半方红布。
"他婶子来啦!"苏母擦了擦手,"快进屋,婉儿在灶房烧茶呢。"
刘妈跨进门槛时,鞋尖踢到了门墩。
她扶着门框站稳,余光瞥见堂屋墙上新贴的《耕织图》——是苏婉儿上个月带着几个小子画的,墨迹还泛着清浅的黄。
"婉儿这丫头就是手巧。"她扯着嗓子喊,竹篮往桌上一放,红布掀开,露出两斤桂糖,"昨儿在镇上见着这糖,想着婉儿爱甜口,就捎了点。"
灶房里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
苏婉儿端着茶盘出来时,目光先扫过竹篮里的桂糖——刘妈家的小孙子最馋甜,从前见着她总追着要糖吃,今日倒舍得送两斤来。
"刘妈今日怎么得空?"她把茶盏推到刘妈跟前,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可是有什么好事?"
刘妈的茶盏顿在半空。
她望着苏婉儿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村西头老人们常说的"狐狸眼"——不是妖媚,是那种能看透人心的亮。
"好事,自然是好事。"她干笑两声,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镇北王屠户家托我来问...问婉儿的生辰八字。"
苏婉儿的茶盏在桌面压出个水痕。
她垂眼盯着那圈水痕,声音却平得像山涧的溪:"王屠户?
可是开肉铺的那位?"
"正是,正是。"刘妈忙点头,鬓角的银花颤得厉害,"王屠户虽说是屠户,可手底下有三个铺子,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年纪是大了点,可会疼人——"
"多大年纪?"苏婉儿突然抬眼。
"四...四十有二。"
"前妻怎么没的?"
"头一个是染了时疫,第二个...说是身子弱。"刘妈喉结动了动,"王屠户说了,聘礼给二十两,另外再送三亩好地——"
"三亩地?"苏母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鞋底"啪"地掉在地上,"他当咱们婉儿是啥?"
"娘。"苏婉儿按住母亲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来,"刘妈接着说,男方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一个瞎眼老娘。"刘妈擦了擦额头的汗,"王屠户最是孝顺,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土地庙上香——"
"那他上个月打断李二狗子腿的事,也是孝顺?"苏婉儿端起茶盏抿了口,"我上月去镇里卖菜,见李二狗子被抬着走,腿上的血把青石板都染红了。"
刘妈的脸"唰"地白了。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角,把蓝布绞出个皱巴巴的团。
苏婉儿盯着她发颤的指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刘妈做媒二十年,哪家的小子有几个疤、哪家的闺女掉了颗牙都门儿清,今日却说得含含糊糊——分明是有人塞了银子,让她来当枪使。
"刘妈喝茶。"她笑着把茶盏推过去,"这亲事先放放,我得跟爹娘商量商量。
您明日晌午再来,我给您准信儿。"
刘妈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站起来,竹篮都忘了提:"哎哎,我明日再来,明日再来。"她踉跄着往门外走,门槛都没跨稳,差点栽进院里的菜畦。
苏婉儿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
院角的杏树晃了晃,一片叶子落在桂糖上,她拾起来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铜锈味——和昨日叔婶屋里飘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月上柳梢时
萧珩的马车停在村外的老槐树下。
苏婉儿掀开车帘进去时,他正借着月光翻账本,墨色的衣摆垂在雕花脚踏上,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潭。
"王屠户。"她把白天的事说了,"刘妈说话漏洞百出,背后应该是叔婶。"
萧珩合起账本,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我让镇上的人查了。
王屠户欠周文昌三百两银子,上个月被人堵在赌坊里,说再还不上就要拿铺子抵债。"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纸,"这是他近三年的案底:打伤过人、偷过邻铺的肉、上个月还强占了张寡妇的地。"
苏婉儿接过纸页,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能看见墨迹里浸着的血点子——是状纸上的血手印。
"明儿开村民大会。"她把纸页叠好收进怀里,"我要让全村人看看,叔婶为了地,能把亲侄女往火坑里推。"
第三日晌午
刘妈挎着竹篮再进苏家时,堂屋已经坐满了人。
村长坐在上首,几个壮实的汉子堵在门口,连平时不出门的张奶奶都柱着拐杖来了。
"刘妈来得正好。"苏婉儿站起来,把那叠纸页摊在桌上,"您昨日说的王屠户,我让人查了查。"
她指着第一张状纸:"去年腊月,他打断李二狗子的腿,就因为人家说他卖注水肉。"第二张:"前年三月,他偷了陈记肉铺半扇猪肉,被抓了现行。"第三张展开时,满屋子抽气声——
"上个月,他逼张寡妇用三亩地抵五两银子的债,张寡妇寻了短见,现在还在镇上养着。"
刘妈的脸白得像墙皮。
她后退两步,竹篮"哐当"落地,桂糖滚了一地:"我、我也是被苏...被人骗了!"
"被谁骗了?"村长一拍桌子。
刘妈缩成一团:"是...是婉儿她叔婶!
说只要我把亲说成,就给五两银子!"
堂屋瞬间炸了锅。
"好个苏老二家的!"
"亲侄女都坑,还是人吗?"
"把他们叫来!"
苏父攥着门框的手直抖,苏母抹着眼泪,手里的鞋底都揉成了团。
苏婉儿望着门口摇晃的树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叔婶被几个汉子架着进来了。
"你们血口喷人!"婶婶尖叫着扑过来,被张奶奶的拐杖拦住,"我们哪有——"
"刘妈都招了。"苏婉儿把状纸推到她跟前,"您要是想看,我让人去镇里把张寡妇接来,当面问问王屠户怎么逼她的。"
婶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扑过去抓刘妈的头发:"你个老虔婆!
收了银子就卖我们!"
"够了!"村长站起来,"青山坳容不得这种败类!
从今儿起,苏老二家的不许再插手鬼地的事,要是再使坏..."他扫了眼门口的汉子,"别怪我叫人捆去镇里吃官司!"
人群里响起叫好声。
苏婉儿望着叔婶被架出去的背影,看见婶婶回头时眼里的狠厉——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刮得她后颈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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