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大白转危为安
二更梆子刚敲过,苏婉儿就着灶房里跳动的油灯,把最后半块红薯塞进嘴里。
孙大嫂的粗布围裙擦过她沾着铜粉的手背:“婉儿,老石匠带着三个壮实小子在村头破庙候着了,二狗子说周文昌的马队天不亮就出了县城,估摸着寅时末就能到。”
“知道了。”苏婉儿把最后几粒红薯渣咽下去,指腹蹭过腰间的牛皮袋——里面装着孙大嫂连夜拓印的周记米行私盐账页,纸角还带着浆糊未干的潮意。
她推门出去时,夜露沾湿了麻鞋,后山的虫鸣突然静了,像被谁猛地掐断了弦。
村头破庙的门轴吱呀一声,二十几个身影从阴影里站出来。
老石匠的烟杆在暗中明灭:“丫头,咱们听你的。”他身后的二柱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昨儿我在矿坑边埋了三筐铜矿石粉,按你说的,每隔半尺撒一把。”
苏婉儿摸出火折子点燃供桌上的蜡烛。
跳动的火光里,能看见张婶攥着的布包在抖——那是她连夜绣的“青山矿场”红绸,原本要给嫁女用的;铁柱的裤脚还沾着泥,显然刚从后山水渠回来——那里藏着他们伪造的“矿脉延伸图”。
“周文昌要的是现成的铜矿,咱们就给他看够粗的矿脉。”苏婉儿的声音像浸了冷水的铁,“但他要是敢动歪心思——”
她拍了拍牛皮袋,“这里有他周记米行往北边送私盐的账,每车盐都标着‘赈灾粮’的封条。”
孙大嫂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婉儿,你昨儿在后山蹲了半夜撒铜粉,眼下青得能挂秤砣。”
苏婉儿笑了笑,抽回手时碰倒了烛台,蜡油溅在老石匠的烟杆上,凝成颗琥珀色的泪。
“等过了今儿,我睡三天三夜。”她说着,转身往庙外走,晨雾已经漫进了村道,像谁打翻了豆浆桶。
东边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村口的老槐树就被马蹄声撞得摇晃。
苏婉儿站在矿坑边,望着尘土里冒出的青呢小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文昌的随从举着“周”字大旗,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倒像是替他们扯起了战旗。
“苏姑娘好雅兴啊。”青呢轿帘掀开,周文昌摇着湘妃竹扇走出来,月白缎子马褂上绣着金线云纹,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他身后跟着个灰袍老者,鼻梁上架着铜边眼镜,手里的铁钎往地上一戳:“这就是你们说的铜矿?”
苏婉儿没接话,目光扫过周文昌腰间的玉佩——和昨日在县城当铺看到的“赈灾银”封条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牛皮鼓上:“周公子来得早,矿脉还没醒透呢。”
灰袍老者已经蹲在矿坑边。
他用铁钎敲了敲新翻的土,凑到鼻端闻了闻,又捏起一把在指缝里搓。
苏婉儿的喉咙发紧——这是她最担心的环节:铜粉混着腐殖土,气味到底像不像真矿脉?
“土是新翻的。”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刮过瓦砾的风,“矿脉延伸的方向也不对,真铜矿该顺着岩层走,你们这倒像——”
他的铁钎突然戳进苏婉儿昨夜撒铜粉的位置,“像人为撒了铜矿石粉。”
周文昌的扇子“啪”地合上。
他盯着老者手里沾着铜粉的铁钎,嘴角慢慢扯出个冷笑:“苏姑娘,你当周某是瞎的?这鬼地根本没铜矿,你带着村民耍我?”
矿坑边的村民骚动起来。
二柱往前跨了一步,被老石匠扯住衣角。
苏婉儿能听见张婶的布包在响,能看见铁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们都在等她开口。
“周公子别急着下结论。”苏婉儿摸出牛皮袋里的账页,纸页脆得像秋天的梧桐叶,“您说这矿是假的,可您周记米行的账是真的吧?”
她展开最上面那张,“去年腊月,周记米行往北边送了十八车‘赈灾粮’,可粮车里装的,是私盐。”
周文昌的脸色白了一瞬,又猛地涨红。
“你哪来的破纸!”他扑过来要抢,被萧珩伸臂拦住。
不知何时,萧珩已经站在矿坑边,身后跟着两个穿玄色锦袍的人,腰间玉佩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正是他说的“京城旧识”。
“周公子不妨看看这官银账册。”其中一个锦袍人摸出个檀木匣,“去年腊月,清河县官银库少了三千两,正好和你私盐案里的‘赈灾粮’数目对得上。”
周文昌的扇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那匣账册,又望着周围渐渐围拢的村民——张婶举着“青山矿场”的红绸,二柱攥着埋铜粉的铁锨,老石匠的烟杆敲得地面咚咚响。
不知谁喊了句:“周扒皮害咱们交不上粮!”人群里炸开一片骂声。
“走!”周文昌踉跄着后退,踩进矿坑边的泥里,马褂下摆沾了老大一片土。
他的随从慌慌张张扶他上轿,马蹄声比来时更急,扬起的尘土里,那面“周”字旗被扯得七零八落。
“婉儿!”孙大嫂第一个扑过来,粗糙的手捧住她的脸,“你咋就藏了这么些证据?”
“萧大哥的旧识帮忙调了账册。”苏婉儿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车马,喉咙突然发紧。
她转头看向萧珩,对方正弯腰捡起周文昌掉落的扇子,扇骨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还有咱们自己攒的账页。”
老石匠把烟杆往地上一杵:“丫头,往后这青山坳,你说往东咱们绝不往西!”
人群里响起一片应和。
张婶把红绸系在老槐树上,风一吹,那抹红就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苏婉儿望着村民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在矿坑边撒铜粉时,二狗子的小儿子偷偷递来的半块麦芽糖——原来有些糖,真的要大家一起吃才甜。
傍晚时分,苏婉儿蹲在院门口剥豌豆。
苏母端着红薯粥出来,碗底沉着块红糖:“刚才二柱他娘送了半筐鸡蛋,说要给你补补。”
“娘,我不馋。”苏婉儿舀了口粥,甜得舌头都发颤。
她望着院外,老石匠正带着几个小子修篱笆,二柱和铁柱在往谷仓里搬新收的麦种,连向来最懒的三福都在帮张婶晒草药。
风卷着槐花香吹进来。
苏婉儿突然明白,周文昌带走的不仅是他的“周”字旗——还有青山坳最后一丝涣散的气。
现在的他们,像被铜水铸在一起的齿轮,只要一个人动,就能带动整座山转起来。
她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把最后一口粥喝得干干净净。
明天,该去看看后山那片荒坡了——听说那里的土,最适合种新育的稻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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