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齐心协力创辉煌
第二日天刚放亮。
苏婉儿就蹲在后山荒坡边,手指抠起一把土——土块里混着细碎的砂砾,捏在掌心松散得几乎握不住。
"婉儿姐!"二柱扛着铁犁从坡下跑上来,额角的汗珠顺着晒得黝黑的脖颈滚进粗布衣领,"李四叔说这坡地石头多,得先把石碴子筛干净。"
他蹲下来,用铁犁尖挑起块鹅蛋大的碎石,"您瞧,昨儿夜里我和铁柱打着火把捡了半筐,今个儿再加把劲,保准能清出片整田来。"
苏婉儿望着他磨出茧子的手背——不过月余,这双原本只会摸鱼掏鸟窝的手,已经能稳稳攥住犁把。
她伸手拍掉他肩头的草屑:"筛完石碴子撒草木灰,记着按咱们在谷仓里算的比例。"
"记着呢!"二柱挠头笑,"孙大嫂说这法子叫"客土法",能把瘦田养肥。
昨儿她还教我认了稗草和狗尾草,说这些草多的地儿得深翻......"他突然顿住,耳尖发红,"我、我就是随便听听......"
"听得好。"苏婉儿站起身,远处传来"嘿哟"的号子声——是王二麻子带着开垦组在刨地。
那汉子从前总缩在墙根打盹,如今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被日头晒得发亮,每一下锄头都砸得土块飞溅,"二麻子哥,慢些!"她扬声喊,"留着劲儿晌午搬石磙压地!"
王二麻子直起腰,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抹脸:"成!
等会子让铁柱那小子替我扛半袋石灰——哎柱子,别光傻乐,把筐里的豆饼搬过来!"
坡下的田埂上,孙大嫂正蹲在秧苗前。
她手里捏着株青嫩的稻苗,另一只手比着旁边的矮壮秧,扭头对身后几个妇人说:"瞧见没?
这株秆子细,根须少,留着也是空壳。
咱们得挑这种——"她举起那株矮壮的,"根须白得像蒜瓣,秆子硬实得能立住,结的穗子才沉。"
"孙嫂子,我这株行不?"张婶踮着脚凑过来,粗布裙角沾着泥点,"昨儿夜里我拿布包着,放灶屋暖了半宿......"
"好!"孙大嫂把张婶的秧苗和自己手里的并排插在田埂,"你这株根须更旺,回头分你半袋骨粉当奖励。"
苏婉儿望着这场景,喉间泛起股热意。
三个月前的青山坳,还像盘散沙——叔伯为半亩地红过脸,婆媳为半升米拌过嘴,连三福那小子,都能蹲在树底下看一整天蚂蚁。
可自周文昌的"周"字旗被扯碎在矿坑边,这盘散沙就慢慢凝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布囊,里面装着村民们凑来的种子:有张婶家老辈传下的耐旱麦种,有二柱他爹走南闯北带回来的早熟稻,还有孙大嫂在破庙墙根发现的野豆——这些种子被她混着草木灰、骨粉和腐熟的猪粪,在谷仓里催了芽。
"婉儿!"苏母的声音从村口传来,手里提着个粗陶壶,"歇晌了!
我煮了绿豆汤,加了张婶给的薄荷叶。"
田埂上的人闻声都直起腰。
王二麻子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溅起的泥点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裤腿上,倒像开了朵花:"得嘞!
苏婶子的绿豆汤,比我家那口子熬的甜!"
"去你的!"王二麻子媳妇抄起秧耙作势要打,却先笑着往汤壶边凑。
苏婉儿蹲在田埂上喝绿豆汤,看阳光在每个人的碗里晃。
李四叔的碗沿缺了口,孙大嫂的碗底沉着片薄荷叶,二柱的碗里漂着颗没捞净的绿豆——这些碗,从前各是各的,如今却都盛着同一种清甜。
"婉儿姐,你看!"三福从坡顶跑下来,手里举着株半人高的玉米,"我按你说的,给它施了三次豆饼肥!"
他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原先我当种地是熬日子,谁知道......"
他摸着玉米秆上的绿叶,"谁知道把它伺候好了,它能反过来疼你。"
苏婉儿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泥:"等收了玉米,咱们磨成粉,再加点山核桃碎——"
"做成玉米饼!"三福眼睛发亮,"我娘最爱吃山核桃味的!"
秋末的风裹着稻花香气掠过山坳时,青山坳的变化连外村人都看得到了。
原本寸草不生的荒坡冒出了油绿的麦苗,从前只长野蒿的洼地立着齐整的稻茬,连村头那口快干的老井,都被老石匠带着人掏深了,清冽的井水漫过青石板,映着张婶新晒的辣椒串,红得像团火。
"今年稻子能打多少?"苏婉儿蹲在打谷场上,看着铁柱和二柱把最后一担稻穗倒进脱粒机。
"保底两千斤!"铁柱抹了把汗,麦芒粘在他的下巴上,"孙大嫂说这还是头茬,要是明年接着用咱们的肥......"
"三千斤都不止!"王二麻子扛着空麻袋过来,"我刚去看了后山的玉米地,个儿大的能有胳膊粗!"
苏婉儿望着晒谷场上堆成小山的金黄稻穗,突然想起刚穿来那天——她蹲在漏雨的土坯房里,望着墙角发霉的半升米,听着叔婶在门外骂"赔钱货"。
那时候她以为,改变命运要靠自己的农学知识;现在才懂,真正的种子,从来都埋在人心里。
"得建个磨坊。"她摸着稻穗上的芒刺,"稻子磨成米能多卖钱,麦麸可以喂猪,稻壳能烧火......"
"建!"老石匠叼着烟杆凑过来,烟锅里的火星子在暮色里明灭,"我昨儿去镇里看了,木料不贵。
三福他爹在山上砍了二十年树,让他带几个人去伐,省得花钱。"
"我去联系牛车!"李四叔拍着胸脯,"我表舅家有三头大青牛,拉木料稳当。"
"我和铁柱去收稻壳!"二柱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堆在谷仓后头,等冬天烧炕用!"
苏婉儿望着七嘴八舌的村民,忽然想起萧珩说过的话:"真正的商道,不是一个人翻山越岭,是让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你走。"
她正笑着应下,远处传来马蹄声。
萧珩的青骢马停在村口,他翻身下马时,衣摆扫过路边的野菊。
手里攥着封火漆未拆的信,火漆上印着朵五瓣梅花——那是京城皇商的标记。
"宫里的人递来的。"他把信递给苏婉儿,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皇家要在南方找新的粮商,条件写在信里。"
苏婉儿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撕开封蜡,信纸上的小楷工整得像刻出来的:"着各州县举荐粮产丰、品行端之商户,所供粮米需经户部核验,若得用,可签三年贡粮约......"
"婉儿姐?"二柱凑过来,"啥是贡粮约?"
"就是......"苏婉儿望着信末的朱红官印,喉咙发紧,"就是咱们种的粮食,能送进皇宫里。"
打谷场上突然静了。
王二麻子的烟袋"啪嗒"掉在地上。
孙大嫂手里的稻穗散了,金黄的颗粒滚了满地。
老石匠的烟杆停在半空,火星子烧着了他的胡须,他却浑然未觉。
"那、那能挣多少?"张婶的声音发颤。
"够给铁柱说亲。"苏婉儿望着铁柱发红的耳尖,"够给三福请先生。"
她转头看向萧珩,对方正望着她,眼底有星子在跳,"够让青山坳的娃娃们,再也不用啃干饼子上学堂。"
晚风掀起信笺的一角,露出最后一行字:"限来年春前,备粮十万石。"
十万石。
苏婉儿望着晒谷场上的稻堆——就算把今年的收成全算上,也不过三千石。
她摸着信纸上的纹路,想起后山那片还没开垦的红土坡,想起孙大嫂说能增产三成的新稻种,想起老石匠说能多打两茬的轮作法子。
"从明儿起。"她把信折好收进怀里,抬头时眼里有光,"咱们得把地再垦出五十亩。"
"成!"王二麻子弯腰捡起烟袋,用鞋底碾灭火星,"明儿我天不亮就去后山,把那片石头窝子给刨了!"
"我去挖塘!"李四叔搓着手,"多挖几个水塘,开春能种菱角,还能浇地!"
"我和孙嫂子把育秧棚搭大点!"张婶蹲下身捡稻穗,"今年的好种子,得留足了明年的量!"
苏婉儿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傍晚——周文昌的马蹄声扬起尘土,老槐树上的红绸像团火。
现在这团火,已经烧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她摸了摸腰间的布囊,里面装着新收的稻种。
月光漫过山脊时,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着远处村民收拾农具的响动,像首没写完的歌。
她望着天边的星子,把布囊按得更紧些。
明儿要去镇里买豆饼,要找木匠量磨坊的尺寸,要让孙大嫂把早熟稻的育秧法子再教一遍——最重要的是,得让后山那片红土坡,在开春前变成能攥出油的沃土。
风里有麦香飘过来,混着若有若无的青草味——那是春的预告,藏在冬的尾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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