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品上市赢口碑
祠堂的木门被阿牛撞得吱呀响时,苏婉儿正望着晒谷场边那排晾糕架出神。
金闪闪的米糕在暮色里泛着蜜光,可她却觉得那抹亮得晃眼的黄,像极了福来居门楣上那方鎏金招牌。
"苏姑娘!
镇里陈屠户家的小子刚捎信儿——"阿牛喘得像拉了半程山路的老驴,裤脚的草籽簌簌往下掉,"福来居要在清河县开分号,专门卖米糕腌菜!"
苏婉儿的指尖在晾糕架的竹篾上轻轻一扣。
竹篾是今早刚换的新竹,还带着青嫩的腥气,此刻却硌得她指腹生疼。
福来居的名头她早有耳闻,州城那三家铺子,连知府夫人都爱捧着他们的桂花糕当茶点。
上回在镇里茶棚听牙婆闲聊,说福来居的米糕用的是磨了七遍的细米,蒸的时候要铺三层荷花瓣,单是这讲究劲儿,就够青山坳的作坊学半年。
"去把林师傅、孙大嫂、周先生叫到祠堂。"她转身时,山风掀起靛青布裙的衣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米香——那是晒糕架上飘来的甜。
阿牛应了声,转身往作坊跑,布鞋踩得青石板哒哒响。
苏婉儿摸了摸腰间的铜钥匙,那是作坊库房的,磨得发亮的铜面儿上还沾着今早称糖霜时蹭的白粉。
祠堂里的桐油灯芯噼啪炸了个花。
林师傅最先到,靛蓝短打沾着石磨的米浆,手里还攥着半块试做的新米糕:"婉儿,我刚把糙米和黄豆掺着磨了,这口感——"
话没说完,就见孙大嫂掀帘进来,额角的汗把碎发黏成绺,怀里还抱着个粗陶瓮:"我把昨儿腌的酸豆角带来了,您尝尝这咸淡。"
周明远最后到,旧草帽扣在臂弯里,布包还带着体温,一打开就是哗啦响的算盘:"我查了镇里粮行的账,福来居的米价能压到咱们三成。"
苏婉儿把阿牛的话复述一遍时,祠堂里的虫鸣突然静了。
林师傅的米糕"啪"地掉在供桌上,米渣子溅到孙大嫂的陶瓮沿;
孙大嫂的手在瓮口悬了半天,到底没敢去接;
周明远的算盘珠子拨到一半,"咔"地卡住,梁上的灰扑簌簌落下来,沾在他青布衫的补丁上。
"咱们的米糕卖五文钱两块,福来居能卖八文还抢着要。"苏婉儿扯过周明远的账册,指尖点着"成本"那一栏,"不是咱们的东西不好,是人家会"巧"。"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林师傅鬓角的白,孙大嫂掌心的茧,周明远磨破的袖口,"巧不是偷工减料,是让米糕有青山坳的味儿——山泉水泡的米,晒谷场晒的太阳,还有..."她突然笑了,"阿牛他娘腌菜时唱的山歌。"
林师傅的眼睛亮了。
他搓着沾米浆的手,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几截深褐色的根茎:"我今早去后山,见野地里长了片甜根儿,嚼着有甘蔗味儿。
要是掺在米糕里..."孙大嫂"啪"地拍了下大腿,陶瓮里的酸豆角晃出点汁水:"我知道!
前儿挖的嫩笋尖儿,用竹沥水泡着,脆得能咬出响儿,配米糕正好!"
周明远的算盘珠子突然"哗啦啦"响成一片:"甜根儿不用买,后山有的是;竹沥水找村头老竹翁要,他早说砍竹时攒了半缸——成本能压到两文!"
祠堂外的月亮爬上了树梢时,供桌上已经摆了七样试做的"青山坳味儿":
甜根米糕带着清冽的草香,竹沥酸笋咬起来"咔嚓"脆,还有加了野蜂蜜的豆粉糕,黄澄澄的像晒透的玉米粒。
阿牛蹲在门槛上偷吃豆粉糕,被孙大嫂抓个正着,嘴上沾着粉,还含糊不清地说:"比福来居的桂花糕香!"
接下来的半个月,作坊的石磨就没停过。
林师傅带着两个后生住在作坊里,灶火昼夜不熄,灶膛里的火映得他脸上发亮;
孙大嫂天不亮就去后山挖甜根儿,竹筐里的根须上还沾着晨露,她蹲在井边洗的时候,水溅湿了裤脚也顾不上;
周明远的算盘从早响到晚,连祠堂的供桌都成了临时账台,他算完成本,又趴桌上画起了"买米糕送酸笋"的木牌图样。
新品上市那天,马富贵的骡车装了三车货。
车棚里的稻草铺得比往常更厚,冰窖的陶瓮里除了米糕,还码着用荷叶包的酸笋——孙大嫂特意选的,荷叶是今早从村西池塘摘的,还沾着水珠。
苏婉儿往车棚里塞了个粗布包,里面是阿牛挨家挨户收的"青山坳故事":
王二婶说米糕像她娘嫁过来那年蒸的喜糕,老李家小子说甜根儿是他和妹妹挖野菜时发现的。
"到镇里把这包给陈屠户家小子。"苏婉儿拍了拍马富贵的肩膀,"让他念给买米糕的人听。"
马富贵的络腮胡抖了抖,把布包揣进怀里贴胸的位置:"您放心,我这车走夜路,保准明早米糕还是热乎的,酸笋的荷叶香能飘半条街!"
三日后,镇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
陈屠户家的小子跑上山时,鞋跟都磨破了:"苏姑娘!
米糕摊前挤得水泄不通,有个老客说甜根儿米糕吃出了他小时候在山上放牛的味儿;酸笋配米糕的木牌被抢着要,说要拿回家当镇宅符!"
阿牛举着块木牌冲进祠堂,木牌上"青山坳"三个字被涂得红红绿绿,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野花——是哪个孩子添的。
晒谷场上的晾糕架很快不够用了。
村民们自发把自家的竹匾搬出来,晒谷场从村头铺到村尾,金闪闪的米糕、脆生生的酸笋、黄澄澄的豆粉糕,在秋阳下泛着暖光。
王二婶蹲在竹匾边择甜根儿,跟隔壁的张嫂念叨:"咱这哪是卖吃食,是卖念想儿呢。"
老李家小子跟着马富贵跑镇里送货,回来时兜里揣着个铜铃铛,说是买米糕的姑娘送的,要送给他妹妹当发饰。
就在所有人都忙着往竹匾里码米糕时,苏婉儿收到了那封从京城来的信。
信是用洒金笺写的,边角压着精致的云纹,拆开时飘出股淡淡的沉水香。
她站在晒谷场边读信,山风掀起信纸,"皇家采办"四个字被吹得忽隐忽现。
"苏姑娘!"阿牛的叫声从村口传来,"萧...萧先生来了!"
苏婉儿抬头,见山道上有个青衫身影,腰间的玉牌在秋阳下闪了闪。
她把信重新塞进衣襟,指尖隔着布料摸了摸那方温热的洒金笺。
山风掠过晒谷场,带起一片米香,混着远处作坊石磨的吱呀声,像首突然变了调的曲子——更响了,更亮了,还藏着点说不出的期待。
(https://www.02ssw.cc/5026_5026333/11111109.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