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大白反制胜
祠堂的梆子声敲过三更,苏婉儿站在加工厂的木梯上,借着月光往竹篓里装最后一摞检测报告。
竹篾刺得指尖发疼,她却没察觉——那些用麻线装订的纸页上,墨迹还带着新晒的甜根香,是她带着林师傅连夜用土法测的糖分、酸碱度,连最刁钻的药铺老掌柜看了都点头。
"阿姐!"阿牛的声音从院外撞进来,带着夜露的凉,"萧公子的马车在村口等着,马叔说走官道能赶在卯时前到县城码头。"
苏婉儿把竹篓往怀里拢了拢,转身时碰倒了墙角的陶瓮。"哗啦"一声,去年晒的蜜饯滚了满地,琥珀色的糖霜在青砖上星星点点。
她蹲下身捡,指甲缝里沾了蜜,想起今早二柱媳妇抹着眼泪说的话:"我家娃昨儿还攥着蜜饯说甜,咋就成毒药了?"
"阿姐。"阿牛蹲下来帮她捡,小拇指上还缠着白天劈柴时蹭的血渍,"萧公子说京城的甜货行都关了门,咱们带着这些......"
"够了。"苏婉儿把最后一颗蜜饯放进陶瓮,指腹蹭掉阿牛手上的血,"周文昌说甜根有毒,可咱们种了三年,青山坳的娃哪个不是吃着甜根糖长大的?"她摸出帕子包好竹篓,"这些纸不是证据,青山坳的人,才是证据。"
村外的马车铃响了。
萧珩掀开车帘,月光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云纹泛着温润的光。"林师傅把账本交给里正了,周文昌在青山坳的账,明天就能贴到祠堂墙上。"
他伸手接苏婉儿怀里的竹篓,指尖扫过她手背,"京城的甜货行我已让人通了气,你先去见户部的陈大人——他去年在青溪县收过粮,知道咱们的甜根。"
苏婉儿上了车,车厢里堆着半筐甜根种子,是她临走前从暗格里扒拉出来的。"萧公子,你......"
"叫我阿珩。"他关上车帘,车外传来赶车人的吆喝,"到了京城,我是你的随从。"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苏婉儿摸出袖中阿牛塞的信。"甜根有毒,京城大震"八个字被墨浸得发皱,像是滴了水的伤疤。
她把信团成一团,塞进车缝,看它被风卷着飘向山坳——那里,钱三的账本该送到里正手里了,周文昌在青山坳的手脚,该断了。
京城的城门在晨雾里像头巨兽。
苏婉儿隔着车帘都能听见人声鼎沸,有卖早点的吆喝,有轿夫的号子,还有尖细的女声喊:"甜根蜜饯吃死小孩啦!"
萧珩的手在她膝头轻轻一按。"陈大人的府在西四街。"他掀开车帘一角,"我让阿福先去通传,您看?"
苏婉儿点头,喉间像塞了团棉絮。
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铃,那是娘留下的,每次心慌时摇一摇,就能想起在实验室配营养液的日子——那时候她也总被质疑,说"理论种不出庄稼",可后来呢?
她的甜根在盐碱地发了芽,青山坳的穷沟沟冒了蜜。
陈府的朱门开了条缝,门房探出头:"苏娘子?
陈大人在花厅候着。"
花厅里飘着龙井的香。
陈大人正翻着她的检测报告,灰白的胡须随着点头颤动:"去年在青溪,我见过你们的甜根地。"他抬起眼,"可京城的事......"
"大人。"苏婉儿从竹篓里取出密封的陶罐,"这是新晒的蜜饯,用的是今年头茬甜根,糖分、水分都按您去年说的标准控的。"她打开罐子,甜香"轰"地漫出来,"您尝尝,再让府里的小少爷尝尝——要是有毒,我苏婉儿立刻领罪。"
陈大人拈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他的眉头先是皱了皱,接着眼睛亮起来:"甜而不腻,倒是比去年的更醇了。"他敲了敲桌案,"去把小少爷抱来,拿这蜜饯逗他。"
小少爷攥着蜜饯咯咯笑时,苏婉儿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
她望着陈大人案头的官印,想起青山坳的加工厂——要是京城的销路断了,那些等着卖甜根换银钱的婶子,该怎么给娃交束脩?
"苏娘子。"陈大人放下茶盏,"我给你写封帖子,明日去同福楼。"他指了指窗外,"京城的名媛太太都爱去那儿听戏,你带着蜜饯,让她们尝尝。"
同福楼的雕花木窗棂上挂着红绸。
苏婉儿站在二楼雅间,看着楼下攒动的人头,手心全是汗。
萧珩站在她身后,低声说:"三夫人到了,她最爱尝新鲜。"
三夫人是个穿湖蓝衫子的妇人,接过蜜饯时指尖还沾着胭脂。"甜根?"她皱了皱鼻子,"我家大少奶奶说吃了嘴发苦。"
苏婉儿递上银叉:"夫人尝尝这颗,是用山泉水浸过的。"
三夫人咬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这......这比宫里的蜜饯还甜!"她转头喊丫鬟,"去把大少奶奶叫来,我倒要问问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吃着苦了?"
楼下的议论声像滚水。
有穿儒生长衫的书生凑过来:"娘子,我是《京报》的记手,能说说这甜根的种法么?"
苏婉儿还没答话,楼梯口突然传来喧哗。
一个穿锦缎马褂的胖男人挤进来,举着个陶碗:"大家看!
我家小孙女儿吃了甜根蜜饯,上吐下泻!"他打翻陶碗,褐色的液体溅在苏婉儿裙角,"这就是证据!"
萧珩的手按在腰间,苏婉儿却先一步蹲下身。
她拈起一滴液体,凑到鼻端——是苦杏仁的味。"这位老爷,"她抬头时眼尾微挑,"您家小孙女儿吃的蜜饯,是从哪个铺子买的?"
胖男人的脸瞬间煞白。
"我青山坳的蜜饯,用的是封坛蜜,"苏婉儿站起身,声音清亮如铜铃,"苦杏仁有毒,可我们的蜜饯里,半粒杏仁都没有。"她转向围观的人群,"各位要是不信,明日辰时,我在西市搭台,现场晒蜜饯,从洗甜根到封坛,一步不差给大家看!"
西市的日头把木台晒得发烫。
苏婉儿系着靛青围裙,手里的铜盆盛着刚洗好的甜根,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抬头望了望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提菜篮的妇人,有摇折扇的公子,连陈大人都坐在第一排,身边跟着《京报》的记手。
"甜根要选拇指粗的,"她举起一根甜根,"太细的没甜味,太粗的纤维多。"她抄起菜刀,"切片要薄,像纸一样,这样蜜才能渗进去。"刀光闪了闪,薄片落在竹筛上,"晒三天,等表面结层糖霜,再封进坛里......"
台下突然爆发出掌声。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蜜饯跑过来:"姐姐,我娘说这蜜饯比糖葫芦还甜!"
苏婉儿蹲下身,给小丫头擦了擦沾着糖霜的嘴角。
她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周文昌那厮,前日还说甜根有毒,现在倒躲起来了!"
"周文昌?"她的手顿了顿。
"可不是!"卖糖葫芦的老汉凑过来,"昨儿还见他在醉仙楼喝酒,今儿就没影了,连铺子里的伙计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
风卷着甜香掠过木台。
苏婉儿望着远处的城楼,铜铃在腕间轻响。
她摸出怀里的检测报告,纸页被汗浸得发软——周文昌的算盘碎了,可他本人,却像团化在风里的雾。
"阿珩。"她转身时,看见萧珩正站在台边,玉牌在阳光里泛着幽光,"让人查查周文昌的行踪。"
萧珩点头,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有妇人举着蜜饯跟邻座说"这才是真东西",有书生在本子上唰唰记着什么,连方才那胖男人都缩在角落,偷偷往嘴里塞蜜饯。
可苏婉儿的心跳却快了起来。
周文昌这种人,怎么会轻易认输?
她想起钱三账本上被圈红的"周文昌",想起京城甜货行突然的拒收——这局,怕是才刚掀开一角。
夕阳把木台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婉儿收拾着竹筛,指尖碰到颗没晒透的甜根片,还带着汁水的凉。
她望着西市渐暗的灯火,突然想起青山坳的加工厂——此刻,里正该把周文昌的账本贴在祠堂墙上了吧?
那些被他克扣粮钱的村民,该围在墙下骂了吧?
可京城的风里,总像藏着什么。
她摸了摸腕间的铜铃,轻轻一摇,"叮"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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