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矿山初现

御河的水腥气还黏在发梢，苏婉儿的青布裙角却已经沾了青山坳的泥土。

她踩着田埂往村里走，新抽穗的稻子在风里沙沙响，像极了孩子们趴在晒场边数谷粒时的私语。

萧珩走在她身侧，玄色大氅换成了粗布短打，腰间还挂着村民硬塞的竹编鱼篓——这是他们回村第三日，两人早把京城的官靴换成了麻鞋。

"婉儿姐！"扎着羊角辫的二丫从稻丛里钻出来，手里攥着把野豌豆，"王婶说你带回来的稻种比往年高半寸！"小姑娘仰着脸，鼻尖沾着泥点，"我娘让我问，今年秋后的晒场，能不能再办回尝新宴？"

苏婉儿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等稻子黄透了，咱们不仅办尝新宴，还要请张师傅来吃新米糕。"她抬眼看向村外那片荒坡——昨日路过时，她见有个灰衣老者蹲在碎石堆里敲石头，敲一下便凑到鼻端闻，像在辨认什么宝贝。

"张师傅？"萧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还别着从京城带回来的短刀，"就是你说的那位在村头茶摊坐了三天的老丈？"

"他说他年轻时跟着商队走过漠北，见过昆仑山下的矿石。"苏婉儿想起昨日午后的对话。

当时她去井边打水，老者正蹲在井台边用树枝画纹路，见她过来便直起腰："女娃子，你可知这荒坡的石头，和别处不一样？"

此刻那老者正蹲在荒坡下，灰布衫沾着土，手里的铜锤敲在一块褐红色石头上，迸出几点火星。

苏婉儿走过去时，他抬头露出一口黄牙："苏娘子，你看这石纹。"他用铜锤尖挑起一片碎石，"蜂窝状，带硫黄味，底下十丈怕是有好东西。"

"张师傅是说......"苏婉儿心跳漏了一拍。

"铁矿。"老者把碎石塞进她手里，"早年在肃州，我帮着挖过这样的矿脉。

表层石头越碎，底下矿层越厚。"他指了指荒坡后的断崖，"那边土色发红，是铁元素渗出来的痕迹。"

萧珩蹲下身捡起几块石头，在掌心颠了颠："分量比普通山石重。"他抬头看苏婉儿，眼底闪过她熟悉的灼光——那是两人第一次在破庙商量开梯田时，他眼里的光。

"刘大壮！"苏婉儿突然提高声音。

正在田埂另一头修犁的壮实汉子应声抬头，古铜色的脸膛被太阳晒得发亮，"带几个会挖山的兄弟来，再拿上铁钎和竹筐！"

刘大壮抹了把汗，扛着铁钎就跑过来："婉儿姐要开新田？

我前日刚帮王伯家挖了后山的土窖，手正热乎着！"

"不是开田。"苏婉儿把碎石递给他，"张师傅说这底下有宝贝，咱们得先探探深浅。"

接下来三日，荒坡上多了几个晃动的身影。

张师傅拿着自制的罗盘在坡上画格子，刘大壮带着人轮班打眼，萧珩则蹲在新挖的土坑边，用从京城带回来的铜尺量土层。

苏婉儿每天天不亮就来，蹲在坑边看他们把一筐筐碎石抬上来，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硫黄味，心跳一天比一天急。

"通了！"第四日晌午，刘大壮的铁钎突然发出闷响。

他扔下工具跪在坑边，用手扒拉着松动的碎石，"婉儿姐！

萧公子！

你们看！"

苏婉儿凑过去，只见碎石缝隙里露出一片暗黑色的矿石，在日头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张师傅用铜锤敲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咬了咬——这是他教给众人的土法子："含铁量高的矿石，咬起来有股子涩味。"他吐掉石屑，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一团，"成了！

这矿脉少说能挖三十年！"

消息像长了翅膀，片刻间传遍全村。

晒场上的老人们拄着拐棍来瞧，妇人们端着煮好的玉米粥，孩子们举着野花在坑边跑来跑去。

苏婉儿站在坑边，看着刘大壮用粗布小心包起第一块矿石，突然想起刚穿越来时，这个汉子还蹲在破屋角抹眼泪——那时他娘病得厉害，家里连买药的钱都凑不出。

"得立个采办队。"萧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里攥着矿石，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面，"挖矿不是种稻子，得讲章法。

炸石的分寸、运矿的路径、防塌方的木架......"他转头看她，"你选几个人，我让京城的账房先生教他们记工本。"

"刘大壮当队长。"苏婉儿立刻说，"他爹以前在煤窑干过，他小时候跟着学过看岩层。"她又指了指蹲在坑边帮张师傅筛碎石的小栓子，"那娃子读过两年书，算盘打得精，让他管记数。"

"好。"萧珩应得干脆，"明日我让人从县里拉二十根杉木来，先把矿口支起来。"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婉儿，这矿是咱们青山坳的根。

周文昌那伙人......"

"我知道。"苏婉儿摸了摸胸口的枣核——那是萧珩第一次来村子时，从马背上扔给她的野枣，现在已经被磨得发亮，"但咱们有地、有稻、有矿，总比他多几分底气。"

可这底气还没焐热，第五日清晨就破了。

春杏端着早饭进院时，手里多了张皱巴巴的纸。"方才扫门槛，见门缝里塞了这个。"她把纸递给苏婉儿，手指微微发颤，"没见人，只听见墙外有马蹄声跑远。"

苏婉儿展开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墨字："矿脉莫动，周爷要收。"最后那个"收"字重重拖了道墨痕，像把淬了毒的刀。

院外的枣树上，麻雀突然扑棱棱飞走了。

苏婉儿抬头，见萧珩正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攥着给矿队写的工具清单。

他的目光扫过纸条，原本带笑的眉峰慢慢拧成一道棱。

"婉儿。"他走过来，把她的手连同纸条一起握进掌心，"去把刘大壮和张师傅叫来。"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像在安抚，又像在发誓，"周文昌要的东西，咱们偏不给。"

风掀起院角的布帘，露出外头晾着的新稻种，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光。

可苏婉儿知道，这光里藏着刀——就像当年她刚穿越来时，以为只是场普通的穿越，却不知命运早把所有的馈赠，都标好了价码。

而这一次，她不会输。


　　(https://www.02ssw.cc/5026_5026333/11111092.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