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智斗山贼

春杏的手指还在抖，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在苏婉儿掌心硌得生疼。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擂在晒谷场上的牛皮鼓——上回这么慌，还是刚穿越来时发现原主被婶子锁在柴房，梁上的老鼠正啃她的裤脚。

"去喊大壮和张师傅。"萧珩的声音像浸了冷水的铁，她抬头时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

他指腹还压着纸条上"收"字拖长的墨痕，"我去马厩牵青骢，半个时辰后在晒场碰头。"

苏婉儿攥紧纸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原主记忆里的周文昌总爱摇着折扇逛集，见着她要摸她发梢，被她躲了就笑说"小村姑倒有脾气"。

可现在这张威胁信上的墨痕，分明比那日更狠——他连面都不肯露，直接派了刀来。

晒场的槐树荫下，刘大壮攥着纸条的手青筋暴起，"这字我认得出！

上月去县里卖山货，见着周府的护院在酒馆吹牛，说他们主子养着帮山贼，专门干见不得光的买卖！"他粗粝的指节敲在石桌上，"李霸天！

那伙人占着鹰嘴崖，去年劫了三拨商队，连县太爷的官银都敢抢！"

张师傅摸出旱烟袋，火折子"嗤"地窜起火星："我侄子在驿站当差，说李霸天最近添了新家伙——从北边来的铁箭头，比咱们的箭簇沉三倍。"

他吧嗒两口烟，烟雾里的眼睛眯成缝，"前日我去河边洗矿石，见上游漂来半截染血的布，绣着虎头纹——那是李霸天的旗子。"

萧珩突然站起，青骢马的缰绳在他腕上绕了两圈。"婉儿，你去西头找陈掌柜。"他从怀里摸出块雕着云纹的玉牌，"他昨日刚到，带着三车盐巴，住在王二婶家。"

玉牌碰着他袖中匕首的鞘，发出清响，"我去县衙找孙师爷——那老滑头虽贪，却最怕丢乌纱。"

苏婉儿接过玉牌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这双手前日还在教她认矿脉走向，此刻却凉得像山涧的泉。

她望着他翻身上马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在油灯下画矿洞木架图，笔尖顿住时说的话："这世道，光有本事不够，得有刀。"

陈掌柜的茶盏刚端起又放下，青瓷底儿磕在木桌上"当啷"响。

他四十来岁，眼角堆着笑纹，可此刻眉峰拧成个结："李霸天那厮，上月劫了我半车药材。"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皮纸包，展开是张皱巴巴的地图，"这是我花五两银子从他手下买的——鹰嘴崖有三个哨口，后山大石下埋着十坛火药。

"他压低声音，茶气混着烟味扑过来，"但他背后有人，我听漕帮的兄弟说，货船过清河时，周府的船总跟在后面......"

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原主被婶子推下山坡时，也是这样的疼——可这次不同，她攥着的不是野草，是整座青山坳的命。

她把地图折好塞进衣襟，抬头时笑得清亮："陈叔的情，青山坳记着。

等矿脉开了，头批精铁先给您留十车。"

陈掌柜的眼睛亮了，手指在桌沿敲出算盘珠似的响："得嘞！

我就派伙计去驿站蹲点，李霸天要是有动静，半柱香内准报信！"他起身时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水在地图上晕开个圆，倒像极了鹰嘴崖的山坳。

县衙后堂的熏香太浓，苏婉儿打了个喷嚏。

孙师爷正拨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人心慌。

他穿月白杭绸衫，指甲留得老长，此刻却捏着萧珩给的地契，指腹反复蹭着"五十亩良田"的红印："苏姑娘，不是张某不卖面子......"他抬眼时，目光像条滑不溜秋的鱼，"李霸天手里有三十杆鸟铳，县太爷的兵丁才二十个......"

"孙叔可知上个月的蝗灾？"苏婉儿突然开口。

她看见孙师爷的手指顿了顿，"青山坳的新稻种救了三县百姓，皇上派来的农官还写了折子。"她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是颗鸽蛋大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暖光，"若是皇上知道，清河县连百姓的矿脉都护不住......"

孙师爷的喉结动了动。

东珠的光映在他眼中，把那点犹豫照得透亮。"苏姑娘这是折煞张某了。"他笑着把地契和锦盒都收进抽屉，算盘珠子突然拨得山响，"这样吧，明日我让王都头带十个兵丁去青山坳"巡查"——就说县太爷体恤百姓，怕山匪劫了秋粮。"

暮色漫进晒场时，刘大壮正带着矿队钉木架。

新劈的杉木味儿混着炊烟，倒比往日多了丝紧绷的甜。

苏婉儿摸出怀里的地图，看见陈掌柜画的三个哨口被茶水晕开，像三滴血。

萧珩从马背上跳下来，衣摆沾着县衙的青灰，却笑着递给她个油纸包："孙师爷松口了，王都头后日到。"

纸包里是块桂花糕，还带着温热。

苏婉儿咬了口，甜得发腻——可她知道，这甜底下藏着刀。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晒场边的彩旗猎猎作响。

张师傅的孙子小栓子举着风筝跑过，风筝线"啪"地断了，纸鸢打着旋儿往鹰嘴崖方向飞。

"姑姑！"小栓子追着风筝跑远，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马蹄声——不是一匹，是十匹，二十匹，像闷雷滚过石板路。

刘大壮的喊声响起来："不好！是虎头旗！"

晒场上的村民都抬头，只见西山上腾起片黄尘，最前面的马背上，飘着面绣着黑虎头的旗子。

风卷着旗角，那虎头张牙舞爪，像要扑进晒场里。

苏婉儿攥紧怀里的地图，桂花糕的甜还在舌尖，可后槽牙已经咬得发疼。

她望着萧珩，他的手正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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