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暗夜行动
后巷的狗吠声像一根细针,扎破了夜色的静谧。
苏婉儿的鞋跟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踩得极轻——春杏塞给她的靛青侍女服还带着灶房的烟火气,鬓边歪插的木簪硌着耳后,倒比平日束发的玉簪更让人警醒。
"苏娘子!"春杏追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块热乎的桂花糕,"陈三儿说那巷子在西直坊第三棵老槐树下——"话音被夜风吹散,只余下尾音飘进苏婉儿耳中。
她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随时会绷断的弦。
宫墙在前方投下深灰色的阴影,苏婉儿摸了摸腰间的铜钥匙——是方才在街角茶棚,陈三儿塞给她的。"
周管家的人跟守门的张二换了班,这钥匙能开偏门。"少年的手还在抖,茶汤泼湿了他的青布衫,"我...我给您指了路,要是出了事——"
"不会出事。"苏婉儿把钥匙攥进掌心,钥匙齿痕硌得生疼,"你帮了大忙,等过了这关,青山坳的新麦磨了粉,我让人给你送两袋。"陈三儿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垂下头去。
她知道这孩子家里有个病娘,茶棚的工钱不够抓药,可此刻没时间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便往巷口走去。
偏门的门轴果然没上油,推开时"吱呀"一声,惊得墙根的夜猫子"喵"地窜走。
苏婉儿缩在门后等了片刻,直到确认没有巡夜的脚步声,才猫着腰溜进御花园。
月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来,在她脚边碎成一片银斑,远处的椒墙下,两个黑影正蹲在石凳旁,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子时三刻动手,李公公说祭器库的锁换了新的?"
"换了又怎样?"另一个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周大少给的火药够炸塌半面墙,管他什么锁——"
苏婉儿的呼吸骤然一滞。
祭器库收着皇帝祭农神用的青铜鼎、玉圭,若真被炸毁,典礼当场就要乱成一锅粥。
她摸了摸袖中那方名录,背面的"御膳房李公公"几个字还在,墨迹被体温焐得有些晕开,像块暗红的血渍。
"你守着东角门,我去库房踩点。"沙哑嗓音的人站起身,月光照亮他腰间的玉佩——雕着缠枝莲纹,和周记粮行柜台上摆的镇纸纹路一模一样。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周文昌的标记,去年她在清河县查粮价时,见过周家管事人人都佩这种玉佩。
她刚要跟上,身后突然传来靴底碾过落叶的声响。"谁?"巡夜太监的灯笼光从假山后探出来,苏婉儿心下一惊,转身往牡丹花丛里钻。
花瓣蹭得她脸发痒,却不敢动,直到那灯笼光摇摇晃晃走远,才敢抬起头。
再看方才那两个黑影,早已没了踪影。
另一边,萧珩的快马踏碎了青石板上的月光。
王勇骑在他身侧,腰间的佩刀随着颠簸撞在马鞍上,"萧公子,暗卫已经在宫外围成了网,周文昌的商队今晚有三辆马车进了城,我让人截下一辆——"
"截下?"萧珩猛地勒住缰绳,黑马前蹄扬起,在地上刨出两道深痕,"谁准你打草惊蛇?"
他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周文昌要的是让皇帝丢脸,不是杀人,我们要的是抓现行。"
王勇的脖子缩了缩,火光映得他耳尖通红:"小的错了,那车篷里盖着油纸,我掀开看了两眼,是...是浸了油的棉絮,还有半袋硝石。"
他从怀里摸出块碎布,借着灯笼光,能看见上面沾着暗褐色的痕迹,"这布片是从车缝里扯的,有股子硫磺味——"
萧珩接过布片凑到鼻尖,眉头皱成了川字。
硫磺、硝石、浸油棉絮,这是做火药的材料。"周文昌要炸祭器库。"
他突然策马向前,玄色大氅在身后猎猎翻卷,"去西直门,周文昌的货栈在那边,若我料得不错,剩下两辆马车该往那去了。"
王勇打了个响哨,身后二十几个暗卫立刻散开,马蹄声如闷雷般碾过街道。
萧珩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萧家作为皇商的凭证,刻着"御赐通商"四个小字。
他想起方才苏婉儿摸枣核的动作,野枣核磨得光滑,像块温润的玉——那是她刚穿越时,在青山坳的野地里捡的,说要留着做标记。
此刻他倒希望那枣核能替他护着她,毕竟宫里的水,比清河县的河深得多。
御花园的牡丹丛里,苏婉儿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她顺着墙根往祭器库挪,路过御膳房时,听见里面传来杯盏碰撞的声响。"李公公,这是周大少新送的碧螺春。"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说是洞庭山的明前茶,您尝尝?"
"得了吧。"另一个男声带着笑,"周大少的礼我收了十年,哪回不是先甜后苦?"但话音未落,就传来茶盏轻碰的脆响,"倒也确实香...哎,你方才说祭器库的锁?"
苏婉儿的脚步顿住。
她贴着窗纸往里瞧,只见穿青缎子的老太监正捏着茶盏,对面站着个穿灰布衫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正是方才在御花园见到的沙哑嗓音。
她摸出袖中春杏塞的桂花糕,掰下一小块扔向院角的石榴树。"啪"的一声,石榴叶簌簌落下,老太监惊得茶盏差点摔了:"什么动静?"
"许是野猫。"灰布衫的人快步走出门,苏婉儿趁机闪进旁边的柴房。
柴堆里有股子松油味,呛得她直想咳嗽,却听见灰布衫的人在门外嘀咕:"李公公喝了茶,这会子该困了...子时三刻,库房见。"
等那脚步声走远,苏婉儿才从柴房溜出来。
她摸出陈三儿给的钥匙,试了试御膳房的后门——"咔嗒"一声,锁开了。
李公公趴在案上打呼,茶盏还握在手里,茶水泼了半幅桌布。
苏婉儿迅速翻找他的抽屉,最底层有个红漆木盒,打开正是祭器库的钥匙,铜钥匙上还系着黄丝绦,刻着"礼"字。
她刚把钥匙揣进怀里,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有贼!"巡夜的侍卫吼声响彻夜空,苏婉儿心下暗叫不好,拔腿就往祭器库跑。
宫灯在风中摇晃,照出前面影影绰绰的黑衣人,腰间短刀的寒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正是方才在院外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抓住她!"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劈来,苏婉儿侧身躲过,刀尖擦着她的鬓角划过,木簪"啪"地断成两截。
她摸出袖中春杏塞的桂花糕,沾了口水抹在墙上——这是青山坳孩子抓蛐蛐的法子,黏糊糊的能拖延片刻。
黑衣人踩上那片黏腻,踉跄了两步,苏婉儿趁机钻进夹道。
夹道尽头是道矮墙,她咬着牙爬上去,指尖被砖缝里的青苔滑得生疼。
下面是御河,河水泛着冷光,她想起萧珩说"记得把枣核收好了",摸了摸胸口,野枣核还在,暖得像团火。"扑通"一声,她跳进河里,冰凉的水瞬间漫过头顶,耳边只听见黑衣人喊"追!"的声音越来越远。
等她从河对岸爬上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萧珩的玄色大氅裹住她的肩膀,带着他身上的松香。"傻不傻?"他的声音发颤,手指替她擦去脸上的水,"御河这会子才化冰,你不要命了?"
苏婉儿笑了,从怀里摸出那把带黄丝绦的钥匙:"我拿到祭器库的钥匙了,还有周文昌的火药证据。"她指了指远处,王勇正带着暗卫押着灰布衫的人,"刚才在御膳房,我听见他们约了子时三刻动手,现在还有两个时辰。"
萧珩低头看她,晨雾里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青山坳晨露里的野菊花。
他摸出帕子替她擦头发,帕角绣着的"萧"字被水浸得模糊:"我让人封了西直门的货栈,周文昌的火药都在里头。
等会子我去见皇帝,你...先回院子换身干衣裳。"
"不。"苏婉儿攥住他的袖子,"我要亲眼看着周文昌的算盘,砸在自己脚上。"她想起青山坳晒场上孩子们的笑声,想起皇帝说"能把策变成粮的人","等过了今天,我们就回青山坳,看看新种的稻子抽穗了没。"
萧珩的手在她发顶顿了顿,最终轻轻落下。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宫墙下的早朝鼓已经敲响。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暗卫押着周文昌的管家来了,那管家的官靴沾着泥,脸上还带着被打的青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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