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故人非我
1、成亲
我嫁给了一个太监,此刻正身着嫁衣坐在床前,等待着我那个名份上的老公,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前两天,我在学校的荷花池看花,不甚落水,醒来就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还不待我搞清楚状况,就马不停蹄的被这具身体的无良婶婶嫁给了,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卖给了太监当媳妇。
一个三十来岁的姑姑一路带我回了京城,昨天刚到,今天就穿上嫁衣成亲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逃?
呃,怎么说呢,我也想啊。想想那些穿越文里的女主,一个个的都是聪明绝顶,身怀绝技,手握高端技术,能在穿越的世界过的如鱼得水,对待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然后和男主一起并肩作战,经历爱恨情仇,轰轰烈烈,登顶权力顶峰。
但是。
我真就是个普通人啊!
没有特殊技能,也没有身怀绝技,别说一个打三个,打半个都够呛。
不过好在我别的本事没有,审时度势的本事一流,我仔细想了想,在这个男权社会,我一个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的弱女子,就算逃跑了大概率也只能饿死,乖乖听话还能吃口饱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坐在婚床上,或许是因为我一路以来都特别安分,房间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感觉肚子好饿,从早上到现在,我粒米未进。
我轻轻撩开盖头,看见不远的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我撩起盖头,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手轻脚的挪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唔,太好吃了。就是有点噎。
我捂着嘴咀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教我规矩的老妈妈说,新娘出嫁前都不让吃东西的。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盯着门口,侧耳仔细听去,原来是门口的两个守卫来换班,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我好奇的将耳朵凑近了门口,听见门口两个守卫压低的声音,
“唉,这位大哥,我听说这不是老爷娶的第一任夫人?是真的吗?”
“你新来的?不知道了吧?这已经是咱老爷取的第三任夫人了。”
“啥?第三任了?咱老爷不,不是那啥……吗,怎么还……?”
“嗐,这有啥,虽然身体残……,咳咳,但是吧,有的是法子……,”
“咦……,怪不得我听说之前的夫人都没熬过三个月就……,不知道里面这个,能不能熬过三个月。”
“三个月?你可知前两任夫人,一个是老爷街头买来的农妇,生的是五大三粗人高马大,一个是宫里贵妃的侍女,背靠贵妃和皇子。这两个人,一个身体好,一个靠山大,都没熬过三个月,就屋里这个?切,不是我说,就这种没身份还瘦的和鸡仔儿一样的,能撑过两个月算她命大。”
“啧啧啧,这也太……太……,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办婚礼啊,反正就两个月,还费这劳什子事儿干啥?”
“唉,你呀,真是年轻,这不办事儿,哪儿找理由收礼啊。办个婚礼能花几个钱?还不到礼金的九牛一毛呢。我跟你讲,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
门口的两个守卫还在低声絮叨,我半蹲在门口,嘴里叼着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蹑手蹑脚的离开门口,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几个字,“两个月,两个月,撑不过两个月……”
我坐回凳子上,手里的饼被我捏的稀碎,满脑子都是小说电视里那些太监折磨人让人生不如死的变态手段。
呜呜呜,我是想着来当花瓶的,不是玩具的。
我越想越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太吓人了,我不能坐以待毙,逃,必须逃,逃出去了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我将床边的红布扯下一块,将桌上的点心都打包上,准备从后窗开溜。
你问我为啥只打包吃的,不顺便带点其他值钱的东西?
我也想啊,但是纵观屋子,值钱的都是些瓶瓶罐罐的摆件啥的,又沉又碍事儿,还是算了。再说,我毕竟是个新娘子,头上戴着金簪子,手上套着金镯子,脖子上挂着金项圈,耳朵上还坠着翡翠耳环,还要啥自行车。
我将袖子裙子全部卷起来,站在窗口听了听动静,好像没人。
我轻轻推开窗户一个缝隙,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瞅了一圈,没人,没人,还是没人。
事不宜迟,我将窗户推开,从窗口翻了出去,当然,我还体贴的将窗户放了下来,我可没那么傻,让人一进屋就看见我从这个窗户口逃了,总得让他们思考两分钟不是,也给我多两分钟的时间跑远点不是。
我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换身衣服,毕竟穿着一身嫁衣在园子里走,简直就是活靶子。
虽然我才来这里一天,但我还是知道大概的方向滴。
我一路向后院下人居住的地方走去,希望能够偷,啊不,是借,借一件衣服换上。
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门口,我扒着院门口的木樨花树往里瞅,咦?没亮灯,应该是没人,院里还有晾晒衣服的架子,看来是个女子住的地方。
我向四处张望一番,没人往这里来。
事不宜迟,我赶紧溜进院里,推开房门。黑灯瞎火里,我看不清,只能借着透过窗子模模糊糊的月光辨认屋里的东西。
我在黑暗中摸索良久,终于在床边的屏风隔断后,我摸到一件搭在上面的衣服,心下狂喜,赶紧把身上的包袱放下,准备换掉自己身上的嫁衣。
却听“吱呀”一声,我惊的手中一抖,正要抓起包袱躲起来,屋内的烛火已经点燃了。
烛火照亮了屋子,自然也照亮了正在作案的我。
我抬眼看去,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带我进京的刘姑姑。
她虽然看似严厉,却不是个坏人。一路上对我颇为照顾不说,还会买些馒头窝头给流浪乞讨的孩子,因此,我对她印象不错。
此刻见是她,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略略放下一点,垂头叫了一声姑姑。
刘姑姑看到我,第一眼满是惊讶,看到我手中的衣服和身旁的包袱后,面上瞬间了然。
她看着我,面容冷肃,冷淡的开口,
“你这是,想逃?”
我像只小狗一般耷拉着不吭声。
“你逃不掉的。”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我慌乱的思绪竟然平静下来,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一个阉人,本是让人看笑话的婚礼,却能让众多权贵上门送贺礼,其权势该是怎样的滔天。我就算是侥幸逃出了这府邸,又如何能逃出这偌大的京城。
刘姑姑见我不语,以为我还不明白,再次开口道,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前院有嘈杂声起,想来大人已经发现这事了,你不可能逃得掉的。”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呢?没办法,认怂啊。
我用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中涌出几滴泪花,我带着哭腔开口,
“姑姑,我,我……我错了,可是……可是我害怕……”
果然,还不待我说完,刘姑姑就问道,
“你可是听到什么流言了?”
我挂着泪花点点头,一副可怜兮兮害怕无助的样子。
能给乞丐买窝头的女人,便是面上再冷,心肠也是软的。
见我这般模样,她摇摇头,
“真是个傻的,这世上,便是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他人口中所说。莫要别人说什么都信,凡事得用心去看。”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罢了,这也不怪你,你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呢。虽说你逃不掉,我也不可能帮你逃走,但我能送你回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可愿意?”
我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拉着刘姑姑的手,
“愿意愿意,谢谢姑姑,谢谢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真的是被抓回来,或许下场更惨。
刘姑姑上前替我整理了一下头发首饰,又将我的袖子裙子一一放下,转眼看见我身边的红布包袱,拿起来打开。
包袱打开的一刹那,我看到她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你这,这怎么都是吃的?”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好继续卖傻,
“这都是细粮做的点心,外面能卖二两银子一斤呢。”
刘姑姑听了,我清楚的看到她神情顿了一下,想来她以为我是真的没见过市面的丫头,竟然只知道这点心贵,又叹了口气,将包袱装好,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包袱向新房走去。
婚房门口,房门大打开,丫鬟仆人跪了一地,一身着喜服的男子背着手背对着房门站着,脚边一个家丁模样的仆人瑟瑟发抖。
刘姑姑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紧张,随后高声喊着,
“大人,夫人在我这儿呢。”
喜服男子听闻回过头来,他背对着灯光,我看不清他的脸,遑论神色。
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怎么会在姑姑这儿?”
刘姑姑拉着我进到屋内,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故作轻松的说道,
“唉,我刚刚回去的时候,一进屋就看到这丫头待在我屋里,手里提着个红包袱,一见到我啊,立刻邀功似的对我说,姑姑,我发现一个特别好吃的点心,我记得你爱吃甜的,特意给你送来的,你快尝尝。”
“送点心?”男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瞅瞅点心又瞅瞅我,而我只管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可不嘛,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一路上我也没白疼她。可是也蠢,不知事情轻重,竟然在新婚夜跑来给我送吃的,真是个蠢丫头。”
男子动了动,似乎是在环顾四周,我自是装作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
没一会儿,许是瞧见屋内一切如常,只有桌上盛放点心的盘子空空如也,倒也印证了刘姑姑的说辞。
他松了语气,仍旧淡淡的说道,
“既如此,便是虚惊一场,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一落,跪着的丫鬟仆人就赶紧爬了起来,三秒撤出了屋子,刘姑姑也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离开了屋子。
2,洞房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仍旧低着头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面无表情,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捏紧了衣袖。
他却替我拉过一张凳子,让我坐下,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天气尚未回暖,还有些许寒凉,你又在外面跑了一圈,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的语气不似刚才冷淡,声音也温润柔和,不似一般男子般低沉有磁性,多了一分清扬婉转,似燕语莺声环绕耳边,虽然奇特,却怪好听的。
我虽有些诧异,但是想起刘姑姑的嘱咐,凡事得用心去看。
我喝下一口热茶,抬头看向他。
说他面若冠玉英俊无双却有些言过其实,但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生面孔。
见我看过来,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竟然轻轻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尽显温柔。
若我事先不知情,一定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太监。
我正感到惋惜,他开口道,
“姑娘可是姓许,闺名银茶?”
我愣了一秒,然后才点点头。虽然我本名是叫曾甜甜,但是原主的确是叫许银茶。
他又开口说道,
“在下刘予宁,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刘宇宁?”
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好像,是一个明星来着?
见我吃惊,他问道,
“怎么了?”
我摇摇头摆摆手,
“没,没怎么,就是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见他眼神跳动了一下,神色似乎也顿了一下,随后笑笑,
“想来这个名字比较常见,姑娘不知在何处听过罢。”
我点点头,
“可能吧。”
这么一来二去,我一颗惶恐害怕的心竟然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些放松自在,想来是他刚刚温润和煦的声音,温柔恬淡的语气,让我不自觉放松了心情。
我甚至开始称呼他为刘大哥,也让他不必叫我许姑娘,他也没有矜持推脱,利落的叫我一声银茶。
直到他开口,
“夜已深,咱们还是先歇息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我和他的大喜之日,按规矩,应该是洞房花烛,良夜春宵。
若他是个普通男人,我或许还会开口同他商议商议,能否缓缓。
可他不是,这让我越发不敢开口。因为,无论他之前对我表现的再友好,可是当关乎男人尊严的时候,当直面他最隐秘屈辱的时候,我不敢保证,他还能保持风度和友好。
我嗫喏着,有些犹豫和踯躅,良久才讷讷的开口,
“歇息?怎,怎么歇啊……,今,今晚……”
我实在说不出口,只能不安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听他轻声笑了一下,
“我一副残躯,又岂会自取其辱,银茶放心,我没有那等子腌臜的癖好。”
说着,他起身拿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铺在屏风另一侧的地上,对我轻笑着说了一句好梦,就利落的躺下了。
我慢慢踱回床边,看着眼前的屏风,在烛火的照映下,依稀能看到那侧躺的身影。
我想起刘姑姑跟我说的那句话,“凡事,得用心去看”。
想来刘姑姑是知道什么,这才那般提点我。
我放下心来,摘下沉重的首饰,脱下繁复的嫁衣,躺进柔软丝滑的绸被里。
可是这一夜,我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有一个小女孩儿,她爹爹正在院子里劈柴,娘亲坐在门口绣帕子,她端着小凳子坐在娘的身边,看娘亲手指灵巧的将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绣在淡绿色的帕子上,那白山茶绣的极好,好似刚采摘下来的鲜花一般,栩栩如生。
女孩儿看的呆了,脑袋在娘亲胳膊上蹭了蹭,
“娘,我喜欢这个帕子,你绣好了给我好不好?”
娘亲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这本来就是绣给娘亲的宝贝闺女的啊。”
女孩儿笑嘻嘻的又蹭了蹭娘亲,
“娘亲真好。”
“娘亲好,爹爹就不好啦?”
爹爹劈完了柴,一边擦着汗一边向她们走来,眼神里尽是温柔。
“爹。”
女孩儿叫着扑在爹爹怀里,
“爹爹也好。”
爹爹开心的笑了,将女儿抱起来,用胡子扎了扎她,把女儿扎的直往自己怀里钻。
然后笑着对妻子说道,
“娘子,别绣了,都正午了,先做饭吧,我今早上砍柴时捡了一兜子香菇,不如就做成包子吧,闺女爱吃,我也爱吃。”
娘笑着应了,放下绣绷,转身进了厨房。
可是,好景不长,转眼之间,天地变换。
爹爹砍柴时不慎坠崖身亡,娘亲抱着爹爹的身体哭到吐血,没两日竟也随着去了。
同村的族长将她送到了邻村的二叔家。
二叔是个上门女婿,家里大小事都是二婶说了算。
画面翻转,只见四面透风的柴房里堆满了杂物,角落的一堆稻草上铺着一张破布,便是女孩儿的床。
然后,是反复的干活、挨打、挨骂、挨饿的画面。
冬日里一身满是补丁的单衣,还要去结冰的河边浆洗,身上的伤更是从未断绝。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条长河的水面上,水面还残留着几圈涟漪,正一圈一圈的散开,就像人的生命,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刘姑姑带着两个小丫头守在我的床前。
见我睁眼,忙上前伺候。
我见屋子空空荡荡,屏风后的地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我问刘姑姑,
“大人呢?”
刘姑姑回道,
“回夫人,大人寅时就起了,要回宫里当差,走时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醒你。”
“寅时,子丑寅卯,才三四点钟,这也太早了吧。”我嘀咕着,却正好被刘姑姑听到,她笑着回我,
“夫人,这你有所不知,圣上每日卯时就起了,大人得赶在圣上晨起之前进宫,好服侍圣上。”
我好奇的问,
“这么折腾,为啥不干脆住在宫里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直接点出了刘予宁的工作属性,对于他们这种职业敏感度极高的人而言,是大忌。
谁知,刘姑姑只是平淡的回答,
“平时也是住在宫里的,但是像大人这种在圣上身边伺候,在宫人中品级高的,是可以在宫外置办府宅的,而且在不当值的时候,是可以回宫外的。”
我暗暗感叹,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太监不但可以在宫外开府建宅,竟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娶媳妇,且看身边人的反应,这些似乎是稀松平常。
不过,虽然好奇,我还是忍住了追问,尽管刘姑姑帮过我,看起来也和善可亲,但我毕竟初来乍到,还是低调谨慎一点的好。
待我洗漱完毕,刘姑姑就张罗着我吃早点,光包子就三种口味,还有好些卷子小饼,配着各种小菜。
我舒舒服服的吃完早点,刘姑姑领着两个丫头到我跟前,我记得她俩,正是我成亲那日帮我梳妆的,刘姑姑叫她俩云卷和云舒。
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是菜根谭里的,不知是谁给她俩取的名字,还挺有文化的。
刘姑姑对我说,以后她俩就在我身边服侍我,做我的贴身丫鬟。
我看着她俩,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清秀,举止得体,那日梳妆时也接触过她俩,都是做事十分妥帖的人。
可是我活了十八年,真没被人伺候过,虽然以前也对着电视小说意淫过,假如自己是古代的贵人小姐,身边一群人围着服侍我会是什么样。可当真的身临此境,还是会有些不习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移风易俗,这我还是懂的,便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刘姑姑领着我逛了逛这座府邸,我也这才好好看了看这个地方。
没有小说电视里的那般七转八转,九曲回环,大的这头着火了也传不到那头的夸张,但也是青砖碧瓦、别致风雅,几个小院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被假山拱门分隔开,自成一片天地。花园中栽种了各色的花卉,春日里海棠山茶相映红,夏日里合欢栀子香满园,秋季的木樨金菊黄一片,冬季的梅花自成风景。一年四季,花香花色皆不断。
最让我惊喜的是,园中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云卷告诉我塘中还种着荷花,夏季满塘都是盛开的花朵。我素来喜爱荷花,除了好看,主要还好吃。想当初,若不是馋学校荷花池里的莲蓬,我也不至于失足落水,到了这里。
云舒说这些花都是老爷命人栽种的,他闲来得空就会独自来花园里逛逛。
我看着满园子的花,想起昨夜的种种,脑海里浮现出他清亮专注的眼睛,还有温柔清秀的脸庞,有些出神。
刘姑姑轻声提醒我,
“夫人,咱们去下一个地方逛逛吧。”
我方才回过神来,
“哦哦好的。”
我跟着刘姑姑继续往前走,让身后的丫鬟离得远些,然后低声向刘姑姑道谢,
“昨晚的事,真是多谢姑姑了。”
刘姑姑面色仍旧是淡淡的,
“夫人不必谢我,便是没我帮忙,大人也不会为难你的。”
我听了,想了想,然后赞同的点点头。
3,外出游玩
此后的日子里,我每日都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精致可口,压根不用我操心,日子过得悠闲,却也过得无聊。
第一天,我去逛了花园,天气乍暖还寒,红梅盛开,我剪了好些花枝回来插瓶。
第二天,我拉着云卷云舒一起踢毽子,结果玩儿的太菜,光捡毽子就累的我腰疼。
第三天,我终于发现这府里没人管我干什么,连夜制了副扑克牌,拉着云卷云舒斗地主。
第四天第五天……呃,都是斗地主,只是多了些瓜子花生松子儿之类的小零嘴。
第六天,我一边打着牌,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同云卷云舒聊天。
我漫不经心的问,
“大人平时都不回家的么?”
云卷回道,
“大人在宫里当值,平日里都不怎么回来,只有他不当值的时候,才可能会回来。不过大多数时候,即使是不当值,大人也不会回来,整个府邸,都是刘姑姑在打理。”
我斟酌了一下,问道,
“既然这样,那他娶媳妇干嘛啊?”
云卷云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
“不知道。”
云舒轻声道,
“大人自然有大人的考量吧。”
我又问,
“那大人是多长时间放一次假,呃不是,是休沐,对,休沐,他多长时间休沐一次啊?这你们总知道吧?”
两人又齐齐点头,云舒回道,
“按照我朝律例,是五日一休沐,不过像大人这样在圣上身边伺候的人,一般是七八日才休一次。”
“七八天”
我心里默念着,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就休个四五天,再按照丫头所说的,他不是每次都回来,就按两次才回一次来算,那就是一个月回来一两天。
我忍不住暗自窃喜,照这样算来,那我每个月只用面对他一两天,其余时间我完全可以自由安排啊。
虽然新婚当晚,我们相谈甚欢,对他印象也还不错。
可若是以夫妻身份来相处,不免会觉得有些尴尬。
我不经暗暗庆幸,自己穿越过来的时机可真好,不用经历原身的悲惨经历,干着数不尽的活还要被打被骂挨饿受冻,却享受了她享受不到的舒适安逸的生活,虽说比不上我穿越前手机无线西瓜奶茶的小日子,但是同许银茶的曾经相比,已经是天差之别了。
想到这儿,我暗暗叹息一声,为许银茶,也为自己。
第八天,刘予宁回来了。
想来是新婚不久,所以才会回来的勤快一些。
我像电视里那些贤惠的夫人一样,在门口恭敬的迎接他,他还没进门就看到我,快走了两步,抓住我的手,却皱了皱眉头。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他却立刻解下披风披在我身上,
“手怎么这么凉,虽已开春,可到底寒凉,还是多穿点的好。”
我本来想抽出的手突然顿住了,任由他牵着我进了屋。
我想了一路,我俩只不过新婚之夜见过一次,他怎么这样关心我。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想想那些宫斗剧里,那些妃子都是靠着皇帝的恩宠过日子,那些失宠的女人不但会被其他妃子欺负,还会被下人欺负,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想来,他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就在宫里当差,对于这些事更是司空见惯。
他怕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出身又不好,被府里的仆人刁难欺负,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下关心我,让那些下人不敢轻视我。
想明白后,我不经感激的看着他,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进屋后,刘姑姑端来热毛巾,我正要端过来恭敬的奉给他,毕竟,他现在可是我的老板,可得好好表现。
可不等我行礼,他就将毛巾拿了过去,并指着他旁边的椅子道,
“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坐下。”
我不敢回嘴,老老实实坐下。
他净了手,刘姑姑又命下人端来热茶,然后恭敬的退下。
屋里就剩我们两个,他饮过茶,默了一会儿,出声问我,
“这几日你在府中过得可好?”
“好啊。”
我笑着将这几日的生活告诉他,说云卷云舒和刘姑姑对我的照顾,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我啰啰嗦嗦的说了好大一堆,他只是含笑听着,待我说完,他将一杯温度正好的茶递给我,
“看来你过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没有没有,我过得很好。”我脑海中闪过原主的凄惨生活,心中顿生感慨,忍不住说道,
“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听我语气感慨,他说道,
“好了,不说了,先喝口茶。”
我喝了茶,放下茶盏,问他,
“你这次休沐几日啊?啥时候走啊?”
“怎么,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听他语气似乎有些不虞。
“啊?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他轻声一笑,
“逗你的,你怎么胆子还这么小。”
我心内腹诽,“我这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哪儿敢造次啊。”
“怎么,生气了?”
“没有,不敢。”我闷闷的回道。
“好啦,不逗你了,陛下去西山狩猎去了,我这几天都没事,就回来多待两天。你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出门可好?”
“出门?我……我可以吗?你……你带我出去?”
我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按理说,太监的媳妇不应该都是养在宅子里吗?没听说过还能出去玩儿的。
他笑了,“你是我夫人啊,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我不带你带谁啊?”
“女主人?”我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亲都成了,你还不愿意?”
“不不不,没有没有,只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他笑看着我,“那你想的是什么样?”
我回忆了一下红楼梦里王熙凤当家的情节,若有所思的回道,
“应该是管账、管钱、管人、照顾长辈、丈夫和孩子,除了必要的社交和求神拜佛,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两声,“想不到你还懂这些,哈哈哈哈”
我见他笑得奇怪,“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没,没说错,你说的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对我说,“只是我身份特殊,管账、管钱、管人,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做,但是,我没有长辈,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你可会觉得委屈?”
“我...”我正要回答,他却打断我继续道,
“若你觉得委屈,我可以与你和离,并为你许一户好人家,我保证,只要有我在,对方定会好好待你。”
“我不...”
“当然,若你愿意留下来,我也不需要你照顾,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我有些呆愣,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认真注视着我,挺直了脊背,手也握紧成拳,似乎要将我看穿,脸上却不自觉的流露出期待又害怕的神情。
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的手握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觉得委屈,也不会离开。”
我感觉他的拳头松下来,他的眼睛也似乎亮了起来,我们相视而笑。
只是,我心中奇怪,以我与他相处,他明明温柔体贴,为何会被下人说成是爱折磨人的变态,我与他相见不过两次,为何他会待我如此之好,以他的权力,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又要千里迢迢买我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女为妻,奇怪,太奇怪了。
可我虽然奇怪,却在看到他的神情,像是一个害怕失去的孩子,等待着命运的垂怜,那一刻,我心软了。
他听到我的肯定,开心的 牵起我的手,
“走,换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哪儿来什么规矩,你开心是最大的规矩。”
春寒料峭,他给我选了一件厚实的披风,还细心的将帽子给我戴上,不让我的耳朵露出来一丁点。
随后,他命人准备好马车,马车带着我俩一路驶出了城门。
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摇摇晃晃的让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到了”
“到了?”我揉了揉眼睛,有些睡意朦胧的看着他,他将我的披风整理好,牵着我下了车。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红。
一片广阔的梅林,没有一棵杂树,红梅花朵傲然挺立,或含苞,或绽放,随轻风摇曳生姿,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惊叹出声,
“太美了。”
我忍不住凑近了去看去闻那些红梅。
他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喜欢。”我转过头故意盯着他问。
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因为好看啊。这么美的地方,这么美的花,你会不喜欢吗?”
说的倒也是,追求美好事物,乃人之天性。
我点点头,笑看着他,“我喜欢。”
那一刻,我想我的眼睛里,应该有小星星在闪烁。他亦然。
那一天,我们在红梅林玩了很久,他折了一支开的正好的红梅簪在我的鬓间,我说若是有雪就好了,红梅映白雪,更是好看。他却看着我发间的红梅,笑着说,
“雪映红梅有什么稀罕,有你青丝如墨衬这红梅,已然足矣。”
若是有相机就好了,这一刻的我,一定是最美的,我这样想。
只是不曾想,多年以后,我回首往事时,这一幕,依然在我心上,却如梨儿一般,初尝甜美异常,腹内却酸涩难咽,在我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我们玩的很是尽兴,大概是我来这个世界玩的最开心的一天,回程时,已近傍晚。
刚刚不觉,此时才发现肚里空空,咕咕直叫。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却温柔的说,
“城里有一家吉祥酒家,他家的包子味道很是一绝,我带你去尝尝?”
“远吗?”
“不远,就在城门口附近。”
我笑得开心,“好啊”
4,挨打
到了地方,小二殷勤的想给我们推荐菜品,刘予宁却直接打断了他的推荐,张口要了四种馅儿的包子,我想起这几天早点吃的都是包子,现在又面对这一桌子的包子,着实有些......
遂出声询问,
“能点些其他的吗?这是晚饭诶,不是早点啊。”
他看了看我,笑了,“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想吃什么?”
我点了糖醋里脊、八宝甜饭、甜酥肉、挂霜丸子和酒酿甜汤。
他疑惑不解的问我,
“怎么都是甜的?”
“因为我爱吃啊。”
“你爱吃甜的?”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我感到有些奇怪,点点头回道,
“对啊,不行吗?”
“哦,不是,当然行,你喜欢就行。只是,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吃咸的。”
他顿了顿,似乎没忍住一般,
“你,为什么会喜欢吃甜的啊?”
???
我满头疑惑,这还需要为什么吗?可人家都问了,我总不能这样把他噎回去吧,遂认真想了想,编了个理由回道,
“大概是以前的日子太苦了吧,甜的会让人开心。”
我语气轻快,他却听的沉默了。
待菜上齐,他贴心的为我盛汤,给我夹菜。知道我不喜欢浪费粮食,凡夹到碗里的一定得吃完,又怕我一个包子就吃撑了再吃不下其他,还特意要来一把小刀,将四种口味的包子切成小块,让我每种馅儿的都尝尝。
我不经觉得好笑,
“又不是只来这一次,这次没吃上的,下次我还可以来嘛。”
“不知道下次有时间陪你是什么时候了,趁现在,陪你多体验一点。”
莫名的,心上一阵悸动,脸颊耳朵似乎也有些发烫,就好像是上学时走神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却回答不出来一般面红耳赤,不一样的是,那种感觉,是紧张和害怕,而现在,我却感到了心里的欣喜和甜蜜。
我笑着开口,
“刘大哥,你以后,叫我甜甜可好?”
“甜甜?为什么?”
我笑笑,
“因为,我爱吃甜的啊,也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甜甜的。”
他笑着应了,
“好,甜甜,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刘大哥了,就叫我......阿宁吧。”
“好,阿宁。”
刚一到家,刘姑姑就迎了上来,语气甚是焦灼,
“大人,小林公公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我看阿宁的脸色瞬间冷肃起来,便对他说,
“你先去忙,我先回屋去。”
他点点头说“好”,又转头对刘姑姑说,“刘姑姑,你也不必跟着我,送夫人回去吧。”
“是,大人。”
刘姑姑陪我回了屋,却并没有离开,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经好奇,
“姑姑,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看您和大人的脸色都这样严肃。”
刘姑姑回道,
“夫人不必忧心,再大的事也有大人顶着,您且宽心,先等大人回来吧。”
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阿宁回来了,他对刘姑姑说道,
“刘姑姑,你去找一条鞭子,一把匕首来。”
“大人!”
刘姑姑焦急出声,“非得如此吗?”
阿宁点点头,刘姑姑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只能依言照做。
刘姑姑下去后,阿宁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歉疚,
“甜甜,对不起。”
我一头雾水,
“什么对不起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联想到刚刚刘姑姑准备的东西,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阿宁让我坐下,看着我,十分认真的说道,
“甜甜,你别急,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的声音温婉动听,语调柔和,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我的心绪也不禁平静了下来。
阿宁说,当今圣上年事已高,但太子之位仍然空悬,当年皇嫡子夭亡后,皇后便不再诞下嫡子,故如今的皇位,各个皇子都有可争夺的机会。而其中,张贵妃所生的皇长子和王淑妃所生的五皇子最有希望。王淑妃家世显赫,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故五皇子自小得太后的宠爱,每每皇上去给太后请安时总能看到五皇子,还时不时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加上五皇子又聪明伶俐,是以皇上对五皇子十分宠爱,是所有皇子中最受宠的一个。
张贵妃家世虽不如王淑妃,但大皇子是长子,加之张贵妃乃武将之女,其父常年征战在外,战功赫赫,皇长子十六岁那年,就虽其外公舅舅上过战场,立过战功,因此在朝堂上支持者甚多。
早年间,虽太子之位空悬,但陛下身体康健,对几个儿子也算公平,但近些年,陛下心思却预发难以琢磨,加之陛下身体每况愈下,这让几个皇子都担心不已,是以有些皇子便铤而走险,贿赂陛下身边的宫人,以便及时知晓陛下的心思。
对这些宫人,或许利,或许权,还有些太监有特殊癖好,那些娘娘甚至不惜将自己身边的侍女送去侍奉。只为能在夺嫡之争中占据有利位置。
听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新婚那晚听到的守卫的对话,不禁问道,
“听说你之前有一位夫人是贵妃的侍女,可也是因为这?”
阿宁回道,
“还不太一样。当时那姑娘原本要嫁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和我一向不太对付的李公公,我和他都是赵总管的徒弟,我虽然被师父收的晚,但师父对我却更为照顾和宠爱,让这他十分不满,与我也嫌隙颇多。当时张贵妃先找到我,对我许以重利,我委婉的拒绝后,她又听闻那姓李的好女色,且对她身边一个叫福生的侍女十分垂涎,便想顺水推舟将福生送给他。”
“然后呢?为什么后来是你娶了她”
阿宁叹了口气道,“因为,福生曾对我有恩。”
“有恩?”
“嗯,当年我刚入宫不久,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因为没钱贿赂掌事的公公,被分到直殿监,负责洒扫等粗活。有一年冬天,我在宫道上清理积雪,不慎脚下一滑,将原本要送给贵妃的衣服撞到了雪里,我本以为要大祸临头,惹了贵妃娘娘,非死即残,可是当时送衣服的侍女却并没有为难我,反而宽慰我说她回去将衣服熨熨就好。后来,我到了御前,听闻张贵妃要许给李公公的人正是她,那姓李的是个腌臜泼才,最好那些个下流的癖好,死在他手里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不忍看她也惨遭不测,便以一个消息作为交换,将她从贵妃娘娘那儿讨了过来。”
“可是后来,她怎么会死了呢?”我越发好奇。
他叹口气道,“那福生是带着贵妃的命令来的,贵妃以她家人做要挟,要她从我口中打探圣上的消息。我虽不忍杀她,却也留不得她,便将她秘密送到一偏远乡下软禁起来,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她,对外宣称她暴毙身亡。世人对于娶妻的太监本就有偏见,便是嘴上再恭维,心里也是唾弃的,自然就以为她是被我折磨而死,如此,贵妃也不会再追究她的家人。”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如传言所说的那般。
也是,他这般温柔有礼,对我还这般体贴关怀,又知恩图报,怎会是那样的恶人。我正这样想着,却听他说,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见我疑惑,他正色道,
“你可知,御前伺候的人,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我却能一直侍奉左右,这是为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
“在皇宫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单纯良善的人都是活不长的。我能从一个干粗活的杂役太监爬到如今的位置,成为天子近臣,靠的,可不是积德行善。我,也有恶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我手上也曾粘过无辜之人的鲜血,也曾昧过良心,也曾为一己之私害过人,也曾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他说着,表情再不复我熟悉的那样温润亲和,表情冷峻,眼神冰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见我这般,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听见他说,“你若是怕了,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我可以送你离开,也可以与你和离重新为你许一人家。不必,留在我身边。”
我愣了片刻,思索一会儿,我对他说,
“我也还是之前那句话,我不会离开的。”
“为,为什么?”他的肩膀动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来。
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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