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成年人的分分合合
1
方棠停了停,她以为是护士来找自己有事情,或者是严求实那边还有事情。
她扯过丢在床上的浴巾围在身上走出去:“什么事?”
“我可以进来吗?”隔着一扇门,柳植的声音响起。
方棠愣了愣,脑子里轰地响了一下,柳植很快又说:“我……很想你,我进来再看看你,好不好?”
方棠的办公室和休息室是最大的,在走廊最里面那间,为了留住她,医院给了最大的诚意,让她能安心工作又能好好休息。
而她的办公室,是密码锁,知道密码的,只有夏秋,还有曾经做过她男朋友的——柳植。
方棠转身就往里间走,慌张得连“别进来,不方便”都忘了说。
门锁被解开的“滴”的一声响起,她站定,镇定了下来,攥着胸口的浴巾,看到了穿着便装的柳植。
“我觉得,我还是亲自来说……”柳植哑了声。
办公室没有开灯,方棠本想直接睡觉的,今晚思绪太乱,不想工作。
里间昏黄的灯光,把方棠框在了一个圈里,她看着他,抬着头,表情有些哀伤。
“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医院总是传得很快,你什么时候走?”方棠问。
柳植默默望着她,眼眸漆黑:“明天就走,刚刚收到消息,队里有个医生受伤了,要撤回国内治疗,没时间等了。”
方棠张了张嘴,闷疼从心脏辐射开,直达四肢百骸,她紧紧攥着浴巾的连接口,指尖都在疼。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柳植笑了笑:“有什么用呢?方棠,我们都很清醒。”
我们都很清醒,清醒着疼痛,清醒着看着事情发生,也清醒地知道无能为力。
方棠没说话,她站在光明和黑暗交界处,看起来茫然和哀伤到了极点。
“三年吗?”
“嗯。”
方棠沉默了一瞬,突然扑到柳植身上,抱住了他,眼泪滴进了他的脖子里。
“柳植,我不会等你的。”
2
柳植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转了个身把她放在桌子上,低头吻住了她。
“好。”
方棠仰起脸,承受住了他的吻,眼泪从脸上滑下来,都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别哭,今晚陪陪我吧,好不好?”柳植轻声说,一只手就把她托了起来,抱着她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方棠也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们紧紧拥抱着,好像从未有过分别一样。
灼热的呼吸流窜在狭小的空间里,她眼前金星乱冒,有些缺氧,她的脸躺在他的手心里,像安静的天使。
柳植把亲吻拉得无比漫长,长到让她感觉自己一直踩在云端,棉花糖包围着她。
你要好好的,不要总是安排加班,你已经很厉害了,要记得吃饭,还有,记得定期做体检。
菲儿的事,如果你没时间,就交给老吴去办,他现在有时间了,家里的女儿父母在照顾呢,你的事,他会尽力的。
你颈椎不好,手术时要长期低头,没办法,我买的治疗仪,你要记得用。
别找男朋友……不,如果碰到对你好的,就找吧,老一个人,也挺难受的。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一样,一定要好好的……等到我们再见的一天。
悲伤混合着愉悦,顺着脊柱炸开,带着绝望的情绪,方棠紧紧贴着柳植,伏在他的肩膀上,恨不能融为一体。
柳植一次次吻她,用很深很深的吻,告诉她,他很爱她,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
没办法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疏远你,我们都没办法改变现状,那就等时间过去吧。
也许有一天,命运会在某个转角,给我们最大的惊喜和珍珠般的馈赠。
3
第二天一早,方棠醒在一片敲门声中,护士在门口喊:“方医生,方医生,408床有点状况,你过来看一下。”
“知道了,等我十分钟。”方棠下意识回答,她转头,枕边空无一人。
手机上,是柳植发过来的信息:别再拉黑我了,我走了。
她抬手挡着眼睛,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有些干燥的疼,她咬了咬嘴唇,眼角又湿润了一下。
爬起来,她快速走进卫生间去洗脸,头发扎起,冷水扑面,拍打了几下,精神许多。
柳植今晚的飞机离开,白天她有两台手术,下班她要回家,不会去送了。
而柳植也是一样,白天也安排了一台手术,而后是交接会议,随后就离开。
成年人的分分合合,远不如电视精彩,大家都是平平如常平平过。
方棠拉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很快,护士从某个房间跑出来,手里拿着单面夹追上来。
“方医生,今天凌晨主任刚做完的那个手术单没签字,他说叫你帮忙补签一下。”
方棠从口袋里抽出签字笔,低头签:“记账,一个字五百块,集齐一个月,去主任那里兑换,请你们吃饭。”
护士站在旁边笑,响亮应声好。
她走向病房,问另一个护士,昨晚严求实的情况如何。各大指数、排尿是否正常?有没有清醒?
问了大概后放了心,看到了自己的一个助手,她拍了拍身边护士的肩膀:“去问他要钱请客去,他昨天那个脑袋关得漂亮,这个月奖励少不了了。”
看着小护士雀跃着往前跑,医生助手爽快答应中午请大家吃麦当劳,方棠笑着推开了身边病房的门。
“方医生。”病人从床上要爬起来,一脸等待已久。
“别起来,躺下,我来看看。”
……
4
一个月后的首都机场,方棠目瞪口呆看着母亲从背后,又拖出来一个大背包。
“不是不是,你们等会儿!”方棠的手掌压上去,她一脸不解地狠狠瞪了在旁边快笑抽了的吴继梁一眼。
“我滴个亲娘啊,我这是去看菲儿,是去哈尔滨,你当我是去逃难还是荒野求生啊?干嘛带那么多东西?”
上个月底,余菲儿去了哈尔滨雪场集训,第一个陪伴的是夏秋,夏秋带着陶小年当度假,也去了东北。
本来说好的方棠接棒第二个,可她实在走不掉,她的忙碌加上夏秋的纵容,一拖二拖,就变成她晚了一周多才动身。
方爸爸方妈妈一看女儿真的要动身去看外孙女了,出门上飞机前,又整了这一出。
“带着,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家菲儿的。”方妈妈不由分说,把大背包往女儿行李箱上放。
方棠抗议无效,只得乖乖收下。
她对着吴继梁做了个手势,吴继梁明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医院如今只剩下他们这对难兄难妹,他们只能互相陪伴和扶持了。
目送着女儿检票入关,方妈妈转身拉着吴继梁开始打听八卦。
“真的没人追求我家棠棠?”方妈妈不信,“我怎么听说,最近这半个月,有人天天给我们家方棠送花呢。”
吴继梁瞪大了无辜的小眼睛,啊了一长声:“真的吗?阿姨好厉害,这都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呢,我估计不是追求者,是病人家属吧。”
“是吗?”方妈妈将信将疑,她撇回头没说话。
吴继梁低头给方棠发消息,说了刚才这件事,还在打字呢,他又听到方妈妈在问。
“我听说,去年你们那有个新医生追求方棠,后来被她拒绝了,那个人还在你们医院吗?”
吴继梁手一抖,发了一连串的省略号过去。
5
什么鬼?
方棠端着咖啡正在里面候机呢,撩了一眼手机,就看到了吴继梁一串省略号后面的那一段话。
妈妈在问送花的事,还在问去年那个追求者的事,这些,都是谁告诉她的呀?
去年那个追求者,是从其他医院跟过来学习的,挺帅的一个28岁年轻医生,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小奶狗。
刚开始还好,男孩很聪明,她也愿意教,结果后来就变了味,男孩开始了疯狂的追求之旅,每天鲜花和爱心早中晚餐不断,追势凶猛。
那时候,方棠离婚才半年,完全没心思在新感情上,觉得单身后天空都更蓝了,快活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再谈恋爱。
后来……后来男生就放弃了,没多久学习期满就走了。
方棠把喝完的咖啡丢进垃圾桶,回忆完毕,登机。
“哪儿啊?!”吴继梁的电话打了过来,这家伙刚刚把方家父母送到家,气都还没喘匀呢。
“那人是柳植轰走的,”吴继梁笑着说,“他有一次去酒吧玩,看到那人在泡夜店,和跳舞的女孩搭讪,他就说那人不好,心花花。”
柳植找男孩谈了谈,希望他认真对待感情,追求方棠就认真追求,不要这样一边追求,一边还在外面玩。
“就这件事,男孩还和柳植打了一架呢,说他多管闲事,是太平洋警察,管得真宽。”
吴继梁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爽朗极了。
方棠听着耳机里吴继梁的笑声,微偏头看着停机坪上方的蓝天白云,心里的感觉有点难过,又有点甜。
柳植是不是默默地在背后,做了很多这种事呢?他什么都不说,尤其是关于她的一切。
手指头拨了拨,她调出了置顶的柳植的个人聊天页面。
上面最后一条信息,是上周柳植发给她的,关于那边一例脑科手术的现场部分视频。
一转眼,他都走了一个月了。
6
这一个月,他们联系不多,落地后,柳植给她报了个平安后,他们有一周没联系,随后第二周,柳植跟着医疗队开始下地方,信息才渐渐多了起来。
多了的信息,也全在公事上,不涉及私人情感,没有私事。
他主要的,还是给她发些当地的案例,关于神经外科方面的。
医疗队里也有神经外科的专家,是方棠知道的一个小师弟。
柳植牵线,他们成了朋友,一来二去,那边有什么难一点的问题,也都会问一问,商讨一下,柳植时不时发视频过来给她看。
她也忙,有时候看到了就回,有时候没看到,就等看到了再回。
两人聊来聊去的,全是这些。
他们这算什么?方棠心里想,算朋友,知己,同事,却唯独——不会是恋人吧?
那走前那一晚的情难自禁,又算什么?一夜贪欢还是念念不忘?
方棠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能做情人也挺好的,只有肉体关系,情感从不越界,可惜,先动了感情的关系,再怎么说要分清情感和肉体,都像是个笑话。
登机长龙中的队伍缩短了,她起身站到了队伍最后面。
“小姐,你是商务舱,是可以提前登机的。”空姐对着她微笑。
方棠呃了一下,看了眼机票:“不是啊,我订的是经济舱。”
经济舱多便宜啊,北京飞哈尔滨才三百多,谁昏了头会定商务舱,又不远。
“不,方小姐,您真的是商务舱,您的机票昨天下午已经给您免费升级了,你应该收到短信的。”
方棠蹙了蹙眉,昨天下午?那怎么刚才她打印机票,机票上没显示?
她拿出手机去翻全是红点点的短信,果然在一堆未读信息里,把那条免费升舱的翻了出来。
她连忙道谢,从旁边的一个小通道直接上了飞机。
除了被人请客,方棠还是第一次自己掏钱去坐商务舱,她挺高兴的,结束了和耳机里吴继梁的聊天,被带到了一个隔开的小空间,布帘拉着,安安静静的两个位子。
其中一个位置上,早就坐好了一个身穿白色条纹衬衣的男人。
方棠刚刚坐下,空姐还在旁边帮忙放行李呢,她就听到了非常温和的一声称呼。
“方医生,你好啊。”
方棠把视线从上头的行李箱上往下移,落在了汤清国那张彬彬有礼的脸上。
“汤先生……”方棠诧异了两秒,很快就笑了起来,空姐放好了行李,她也正襟危坐地坐好。
“好巧啊,我正好也要去哈尔滨办事。”汤清国笑着说,脸上的神态,是恰到好处的喜悦,半点不多,半点不少。
方棠也笑,她把前面的小桌板打下来,手肘微微抬上去靠着,侧脸看着汤先生,浅浅地笑。
“汤先生,谢谢你的‘好巧’,同样的,也谢谢你每天那一朵最新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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