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章 试探

杨明自然已经发现问题了，因为王源的一句话，这个项目已经不再拓展用户，这是王源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但杨明相信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项目的逻辑问题就很大了。首先是招募用户，以农村户口集资，但华丰金融又给了保证金，而且数额还不小，如果担心他们会非法用农户的身份信息去贷款，那现在又不再扩展用户，这就自相矛盾了。

如果这么看，这个项目的唯一目的就是给现在已经存在的用户送钱，而这十七个人当中就有自己父亲一个。

既然不是为了骗钱，而是送钱，那目的是什么？打死杨明他都不可能相信这群人真的是散财童子。

所以这个项目在杨明看来，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行贿！

这十七个用户都是农户，他们可没什么行贿的价值，其中还有自己的父亲，所以杨明绝对有理由怀疑，对方行贿的目的是冲自己来的，通过绑定自己的父亲从而达到间接向自己行贿的目的。

整套逻辑，杨明差不多都已经分析完了，他可以确定王源也参与其中了，只是不知道他参与多少。说实话，如果只是为了讨好自己，给自己父亲弄点福利，他其实是要感谢王源的。自己工作这么多年，对父母亲照顾的很少，到了县政府工作之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人家想着，他自然是要感谢的。所以如果王源只是抱着这个心理，他但是觉得王源是个有心人，日后提拔提拔倒也不是问题，不管怎么说，他都要用人，而自己手里能用的人很少。但如果王源和对方铿锵一气，是要把自己父亲套路进去，把自己拉下水，那么王源就很可恶了。

不过从刚刚谈话的情况来看，王源更像前者，他大概率是被人利用，只当是这个项目给自己家里弄点合法收益，给自己爸妈改善生活，所以才卷了进来。

因此，杨明很直接的点明了王源，不要被人利用。

王源此时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杨明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一直刻意回避的疑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怎么会没怀疑过？胡来弘给出的说辞，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只是升职的念想像一层迷雾，让他下意识忽略了那些反常的问题。

“杨县长，我……我真不知道他另有目的。”王源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之前的沉稳荡然无存，“胡来弘说想结交您，我以为……以为只是想通过您父亲搭个线，后续争取点县里的项目。”

杨明看着他眼底的震惊与懊悔，指尖再次轻轻敲击桌面，节奏比刚才慢了些，却依旧带着穿透力：“结交我？用给农户送钱的方式？”他拿起桌上一份名单，正是十七户开户农户的信息，指尖落在“杨成远”三个字上，“我父亲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一辈子老实巴交，从没跟金融项目打过交道，突然主动开户，还能拿到15%的年化收益，你觉得对吗？”

王源的头埋得更低，脸颊发烫。他当然知道不正常，他只当是常规的讨好，却没深想这“谈好”背后，是把杨明的父亲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把杨明架在了两难的位置。

杨明见他额头冒汗，更加严肃的点了点桌子：“王源同志，这可是行贿啊！”

“是我糊涂，”王源的声音带着愧疚，“我只想着项目合规，没往更深的地方想，还……还私心作祟，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您面前留个好印象。”

杨明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名单上移开，落在王源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基层想往上走，不是坏事，但不能走歪路。”他将名单推给王源，“这个项目，表面是给农户送福利，实则是把人绑在他们的船上，账户交给他们运营，如果我父亲账户上多少多了几十万上百万，华丰金融又不认账目，又或者说有人出来指证，我父亲怎么解释？你这个监管人员怎么解释？”

王源的心脏猛地一沉，胡来弘的目的是想通过绑定杨明的父亲，让杨明在未来的某些决策中投鼠忌器。而自己，就是被他利用来搭建这座“桥梁”的工具人。

“杨县长，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这种情况！”王源的声音带着急切，“我现在就去让农户注销账户，把华丰金融的保证金扣下来！”

“不用！”杨明抬手制止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县政府广场，“你回去之后，继续按原计划监管项目，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要悄悄收集华丰金融的运营数据——资金流向、与农户的沟通记录。”

王源连忙点头，拿出手机想要记录，却被杨明按住：“不用记在手机上，记在脑子里。”

王源连连点头：“知道了杨县长，那接下来呢？”

杨明看了一眼王源，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接下来？接下来就没事儿了，你回去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就行了！”

这话说出来让王源一愣，他不明白杨明的意思。

对于一个下属来说，领导的每一句话都要拆分很多种情况来分析，刚刚杨明说了这么多，告诉他胡来弘的阴险，可是现在又不让他去通知那些农户去注销账户，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杨明的推测，胡来弘的确是想向杨成远行贿，如果只是按照项目收益来说，其实是合规的，但如果超出，就不合规，账户是胡来弘打理的，他如果想不合规那太简单了，那现在又不制止，难道杨明的意思是，胡来弘向他父亲通过这种方式行贿，他愿意接受？

这把王源搞糊涂了，他及时给自己提醒，又要接受胡来弘的好处？那一开始他问自己的意思是什么？他直接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

又或者说，杨明是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会怎么做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连一个字都不想去问，无论杨明接受胡来弘隐秘的好处也好，不接受也罢，他都不想知道，更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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