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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生死两茫茫


韩羽不明哥苓为何有此一问,顺手将斜插于腰间的笛子抽出,横亘在指间,羞涩地一笑道:“不过会些皮毛而已。”

而哥苓的呼吸却已急促,这张脸都泛起不正常的通红,“能否……能否为我吹奏一曲?”

韩羽虽不明白哥苓为何要让自己吹奏一曲,可是看着她这般急切脸色,却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将笛子置于唇下,轻吹一首《寒江残雪》。而这音律一吹拂而出,便让哥苓变了脸色。

韩羽见到她脸色异常,便横下笛子,关切地问道:“可是曲子不对?要么我换首曲子?”

哥苓只是摇头,颤抖着声音问道:“韩侍卫……往常你可有在府中吹起过?”

韩羽不由赧然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会在院里吹着,难道是扰人清眠了?”

哥苓眼神微微凌乱,却只是固执地说道:“烦请韩侍卫吹奏完这一曲。”

韩羽只觉得奇怪,心道大抵是她伤心之下的神智迷乱,他不忍见着平日这样一个神采飞扬的姑娘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又横笛为她吹奏了下去。

直至韩羽一曲吹完,哥苓目光散乱,直拽着他的衣衫,喃喃道:“错了,错了,一开始便全错了……”

韩羽收了笛子,茫然不解地望向哥苓,问道:“什么错了?”

哥苓狠狠地咬着自己嘴唇,留下两道深深的齿印,这痛楚让她清醒了过来,她望着韩羽,却莞尔一笑道:“我羡慕晓月妹妹,真的。”

韩羽想来青寒如玉的面皮上竟然涌起赧然的颜色,说道:“怎么没由来提起这个了?”

哥苓却又脸色如常,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韩侍卫,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韩羽便道:“你好生休息,我便出去了。”

哥苓点点头,默默注视着他掩门离去,将旁边的瓷碗打破,挑了一片最为锋利的藏在了怀中。

……

府中仍是夜夜笙歌。

晓月着一身嫣红绣花大袄,高高的狐毛竖领,挽着双髻,红梅银钗相缀,捧着一大束红梅立于娄晏紫身后,因是当了大丫鬟,她的服饰自比往日华贵些,可这融融暖烛下,却只是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她心中惴惴,只觉得定是会出什么事来,可是环顾着大殿,众人还是如同往日一般饮酒取乐,就觉着自己是多心了。

“王爷。”门外内侍进门禀报道。

霜湛最是恼怒旁有人打搅他喝酒作乐的兴致,挑眉质问道:“何事喧哗?”一面又指着那些乐伎舞娘说道,“不许停!不许停!”

那些乐伎便又端起乐器,舞娘舞得愈发妖娆。

那内侍有些胆战心惊地望着霜湛,续道:“宫中有人求见。”

“宫中?”霜湛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微颤了一下,但他转瞬又笑靥如常,懒懒地说道,“宫中有什么事,可也不能扰了我喝酒取乐的辰光。”

那内侍不由局促,却又不能退了下去,颇有些无助地望了陪在霜湛身边的娄晏紫一眼。

娄晏紫会意,对霜湛微微一笑道:“王爷,许是宫中出了急事呢,您不妨去看看再来喝酒不迟?”

霜湛懒懒笑道:“宫中会有什么事?再说我有我那么能干的三哥在着,能出什么事呢?”

娄晏紫看着这般疲怠的霜湛只是无奈,只能偷偷向那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内侍会意,便小心翼翼挪着步子踏上台阶,伏在霜湛身边,轻声说道:“听宫中传话的人来说,是墨阳王反了。”

“什么?”霜湛脸色不由一变,手中酒杯磕在台子上,红色美酒顺着桌脚不住往下流淌,而他只是浑然不觉。

站立在娄晏紫身后的晓月听得这句话,也是不由心惊胆战。她当然知晓这墨阳王就是霜湛的大哥霜泷,先皇属意的太子殿下。在大齐三十二年,也就是先皇在位第十二年时,却也不知霜泷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先皇,先皇将他贬到西南之地,这一贬就是十年,这十年间斗转星移,先皇病逝,而他向来不是甚为看重的三子霜演却夺了皇位。而如今这墨阳王再也忍耐不住,竟要起兵造反了么?

娄晏紫一把握住了霜湛的手道:“王爷,除了这般大事,我们即刻便进宫商量看有何对策吧!”

霜湛正是神色不定,可是唇上又挂着和往日一般玩世不恭的笑意,说道:“三哥这道旨意传得倒是奇怪,我向来是个不握兵权的,又是吃喝玩乐惯了的,怎么这当口倒想起找我商量了?说起来这二哥五弟可不都是可商量的么?”

那内侍轻声道:“听说二王爷、五王爷也都已被召入宫,连六王爷也是从封地启程而来了。”

霜湛脸上浮起古怪笑意,却只是挥手道:“你先下去罢,让我赏完这只曲子再做定夺!”

晓月默默觑着霜湛的面色,他虽是那样笑着,可是神色间却分明有着一丝慌乱,而眸子里沉沉的,是她再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安谨本也是坐在霜湛下首的,内侍的话却也落在他耳里,他默默端起一杯酒,俊美的面孔上浮起万千思绪。一时之间大殿众人俱是各怀心思。

“安谨!”而此时却有一个尖锐女声打破了这歌舞靡靡,便似有血腥之气即将翻起,而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起来,只见哥苓只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脚就奔到了安谨身边,而她手中尖锐的瓷片已经抵在安谨的脖子上,轻眯着眼睛道,“安谨,你记不记得我们的誓言?既然你背弃了我,那么我就带你一道去死吧!”

晓月这一下看到,可是吃惊得非同小可,而娄晏紫更是面上变色,直喝道:“哥苓,你疯了么?快把凶器放下!”

哥苓只是笑着,那冷冽的笑声如同冬日最凌厉的风,撕裂了每个人的心脏,而她只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姐——我是疯了,我竟会被这种人所迷惑,你就当从来没有过哥苓这个丫鬟吧!”她说着手中用力,在安谨脖子上摁出了血腥斑点。

而安谨被她扼着脖子,却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惊惧之色,只懒懒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可你为了我这种人丢了性命,又值得么?”

哥苓咬牙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原该一帆风顺的人生被你搅乱,如今我已堕无间地狱,又怎会放任你一人在世上享福?”

安谨依旧笑着,便是在这生死之际,他依旧是举止优雅,那般风华绝代的,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地说道:“一帆风顺?又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的?哥苓,我便是活着,也是在无间地狱里。”

哥苓神智已经凌乱,只看到安谨那倾国倾城的笑靥浮在眼前,心底里便浮出无限恨意,手中猛然用力,那瓷片就插进安谨的脖颈,鲜血肆虐涌出,溅到了霜湛和娄晏紫的身上,吓得他们赶紧逃离了那主桌。

晓月只看得心惊胆战,眼见得安谨的鲜血瀑布般涌出,只觉得心里如同被人狠狠扎了一刀,无论他待旁人如何,至少他待自己一直是好的,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合身扑了上去,将哥苓挡在自己身后,抱着安谨的头,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唤道:“安谨——”

安谨望着晓月,却微微笑了一笑,说道:“你这滴眼泪是为我流的么?我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为我掉眼泪了。”

“安谨你不要说话了,我去找大夫来——去找大夫——”晓月摁住他的动脉,遏制着他的鲜血继续往外涌着,含泪说着便要起身下行,却被安谨拉住了衣袖,他的笑容里仿若有着孩童的天真,“不,不要了,晓月,我不想死的时候身边一人都没有……”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

安谨却只是摇头,轻笑道:“晓月,你不知道我以前的人生是怎么过的,活着真的太痛苦了——如果死是真的那么容易的事,我便死了罢——晓月,以后若你看到兰儿,你告诉她,不要后悔救了我……”

“安谨,安谨,”晓月抱着他,泪如雨下。

而她身后的哥苓整个人痴傻了一般,被赶到大殿上的韩羽点了昏睡穴,猛地就软倒在了地上。

晓月抱着安谨无助地望着韩羽,喃喃说道:“韩羽,韩羽,你救救安谨,他是无辜的……”

韩羽看着这般伤心的晓月,心里五味交杂,也不知是何意味,弯下腰在安谨几个穴道上点了几下,这时候才有几个回过神来的侍卫将浑身是血的安谨和哥苓抬了下去,而晓月兀自不能从强烈的沉痛中舒缓过来,在韩羽一扶之下,腿却分明还是软的,不得倚在他身边,而眼泪仍不住滚落下来。

霜湛见着这突如其来的血案,心下也是大为不快,拂袖道:“将这儿擦干净了!如果让我在看到一滴点儿血,就不要留着脑袋了!”说罢和那内侍往外走去。

殿外乌云青霜,有血红几缕翻起,便如这让人措手不及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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