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梦醒来仍是我
昭清阁是霜湛府中最为穷工极丽奢华一处。
阁楼内以水晶铺地,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沉香檀木为案;顶上悬挂着硕大的夜明珠,便是黑夜不点蜡烛,阁楼内依旧光华如昼。
娄晏紫也是极少踏入这昭清阁,饶是她自小见惯富贵,烟笼阁亦是繁复华丽,可是她见到昭清阁这般,仍是讶然称奇。
霜湛便在蓝田暖玉凿的椅上坐了,看着宫中所来使者,说道:“这么说皇上是急召我入宫了?”
那宫中使者连连称是。
霜湛懒懒笑道:“那便容我准备一下,三日后上路。”
那宫中使者颇为为难地看了一眼娄晏紫,禀道:“因此事涉及到墨阳王涉反事宜,皇上还请王爷尽早到王宫一叙。”
霜湛扬眉讥诮地说道:“我这人读书不精,练武不能,平日里唯花天酒地而已,既不握兵权,又无甚远见,皇上召我去又能如何?”
那使者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絮絮道:“王爷切莫妄自菲薄……”
霜湛笑道:“本王素来实事求是,从无妄自菲薄一说。”
娄晏紫看着二人僵持不下,只能拉了拉霜湛的衣袖,低声说道:“王爷,此时正是紧张时刻,若我们不去皇宫一叙,怕皇上会以为我们与墨阳王有何苟且……”
霜湛但笑不语,只道:“我何曾说不去?不过是要推迟几日罢了!既然皇上如此见疑,那烦请使者回去禀告,本王明日就上路。”
霜湛背手看着那内侍离去,转首看着娄晏紫笑,“你倒是对去宫中之事很是支持?”
娄晏紫骤然轻笑,抚着指套,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当今皇后也是晏紫的姐姐,我们姐妹许久不见,进宫叙叙旧也是有的;何况当前情况下,王爷觉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霜湛面上却又带着那疏离笑意,“紫儿想哪儿去了呢?本王知你所思所想俱是为了本王,又哪里会有责难之意?只是想让紫儿好好打扮一番,便是让宫中人瞧瞧,本王虽是个逍遥王,可是能娶着京中第一美女,那是多么让人艳羡的事儿。”
娄晏紫眉宇间本有着鄙薄之色,可是听着霜湛这么说,面上只能浮起温柔笑意,“是。”
霜湛甩手出了昭清阁说道:“本王今夜在月轩阁一人想好好静静,你先行回烟笼阁休息吧。”他说罢也不再看娄晏紫一眼,只是急急往前走去。
而娄晏紫那如花笑靥也渐渐收起,直至面上结出一层冰霜。
霜湛快步到了月轩阁,见着一行人在屋外守着,而晓月和韩羽也赫然在其中,他见到他们在一道,太阳穴便是突突跳起,快步走过去,疾声厉色地问道:“安谨如何?”
韩羽禀告:“大夫正在里头施救,安公子流血虽多,但并未致命,故而经大夫救治,该会无碍。”
霜湛点点头,不再望向二人,只是推门进了去。
而韩羽望着晓月,拉着她去了月轩阁僻静之处,喉头滚动两下,终仍是忍不住问道:“晓月……安谨入府,是不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绿芜之事、哥苓之事,是否又与你有关?”
晓月此时似仍能感觉到安谨那热辣辣的鲜血溅道她面孔上灼热的温度,虽然在不久前她在青城山上,以及那市集破庙里,也曾被鲜血溅道过,可那是敌人、陌生人的鲜血,而安谨却是她熟识的,甚至可以算的上她盟友的,她无法从那种震惊中缓和过来,也无法再与韩羽抵赖什么,便是惨然一笑:“没错,韩羽,我曾告诉你我要夺权我要报仇,这些孽都是我造下的,我和安谨是无耻的合谋者。我便这样坦坦然告诉你,你是要告发我,或是怎样,都随你便!”
韩羽痛惜地说道:“晓月,我怎会告发你?我早说过,你不要因为报仇而迷失了你自己,而现在你仍是变成了这般!晓月,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我带你走,以后这世间浮华丑恶,不再与你我相关。”
他拉着她的手,这么灼热,这般有力;而她的眼神只是惘然,直到她随着他走出一段路,她才猛地醒过神来,将手用力抽了回来,绝然道:“韩羽,我是据对不会和你走的!若你觉得我变得让你陌生,你不愿再看到这样的我,你便当不认识我罢!”
韩羽眸中满是苦痛之色,“我怎……能当做我从我不认识你!”
而她想到安谨的鲜血飞溅到自己面上,那灼热的温度到现在仍未散去;她想到了闾烟掌掴自己的一掌,而自己不得不借着晓月的身躯活着,抑不都是她所害?她这般想着就一步步退着摇了摇头,“韩羽,我已决意在这条路上走上,再不回头。权力才能保护我,才能让我报仇,若你不愿看到这样的我,不愿帮我,那也请不要阻拦我……”
“晓月……”韩羽伸出手,却只觉得自己是这般软弱无力,他眼前仿若又浮起那晚的火海,分不清是幼时抑或是成年时,纵然是在深山习武了这么多年又有何用,他依然保护不了一个他想保护的人。
而晓月扭过头,飞奔而去,她也是怕的,害怕自己一时心软就不再有了离开的勇气;怕被火焰温暖到了再次回到了那冰彻透底的冬季……
……
安谨在敷了药后,迷迷糊糊地苏醒了过来,便看到霜湛坐在桌边,正斟酒自饮,斜眼瞥到安谨眼睛睁了开来,便淡淡地说了句:“醒了?”
安谨慌忙翻身下床,向霜湛下跪行礼道:“王爷。”
霜湛懒懒地受了他的大礼,说道:“你伤着动脉了,不要拘着礼数了,自个儿回去躺着吧。”
安谨倒也不拘礼在,真格就回去歇着了。
“你上次勾引绿芜,害得她重伤毁容;这次勾引哥苓,险些连自己命都搭上了。先前我以为你不过是好玩而已,可是看着你重伤时晓月哭成那个样子,我终于明白,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霜湛语句仍是懒懒的,似毫不在意。
安谨却是不疾不徐地回应道:“我在陷害绿芜时演的那一出,王爷不早该明白了,还帮衬着安谨演着了么?安谨虽是居心不良,却也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我和晓月的用心王爷自也该明白,我们都是出身底层,不过是想靠着自己努力往上爬而已。”
霜湛嘴角一勾,露出个似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
安谨续道:“王爷分明不好男风,可是任由府里这般流言蜚语传着,不也正是明白,这荒诞无稽不但是安谨苟活最好的外衣,而王爷也是么?”
“你好大胆子,竟敢说出这番话来。”霜湛虽是疾言厉色,眸中却闪闪烁烁着些许笑意。
而安谨更是大了胆子说道:“便如今夜在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人认为我和王爷在谈论朝政,而只是不与外人所道的风月之事。”
霜湛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今夜皇上宣我们几个王爷进宫,说是因为墨阳王反了,你瞧着这局我倒是该如何解?”
安谨说道:“无论在京中,还是在宫中,说到底都不过在皇上的瓮中,又有何区别?”
霜湛笑了一笑,说道:“你倒真是个知心人。只是你洞悉了我那么多的秘密,不怕我杀了你?”
安谨坦然道:“安谨不过草芥,王爷若要杀了也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若留着安谨和晓月,以我和京中那些战后那些冒出的新贵族的熟知程度,以及晓月刚刚掌控的府中的账务,我们配合,将会让王爷天衣无缝地得到那些新贵族的支持。军队说到底不也是要靠银两供起来么?”
寒湛眸子微微一闪,一道凌厉的光自眸子深处掠过。他笑道:“听上去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
……
此时哥苓卧于榻上,睁着双眼,表情木然。
而韩羽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他没死?”哥苓的语气如死水般波澜不惊。
韩羽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哥苓侧头望着韩羽,嘴角似含着一丝讥诮,“他被我扎了脖子时晓月哭得那么伤心——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而想来若我垮了,她是最大的得利者。我这般是不是她和安谨的合谋?”
韩羽一时无言,只能沉默。
哥苓厉声笑道:“果然是了?!敢问我哥苓什么地方对不起她,要让她这么处心积虑地加害?”
“他不是想害你,她只是——”韩羽咬了咬牙,将头撇到一边,噙住了眼中的泪,“她必须获得足够的权力才能报仇——为先王妃报仇。”
哥苓闻言一惊。
而韩羽已经说道:“哥苓,便是看在我面上,你不要记恨她,将这桩事忘了,好好为自个儿活着吧。”
哥苓素来是个胸襟磊落的人,刚刚出于激愤重伤了安谨,那鲜血淋淋的样子,如今想来便只当噩梦一场,摇头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如同晓月这般笨,会为了过去而毁了自个儿以后的路。我和安谨种种,就当做了一场噩梦,梦醒过来我哥苓依旧是我哥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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