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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一将成名万古枯


精致绣阁里青烟袅袅,而这香混合着曼陀罗的味道,让人闻着便觉着心旷神怡。

娄晏紫倚在软榻上,枕着大红苏绣双喜的垫子,闻着曼陀罗香,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晓月站在她的身侧,眉眼间尽敛凌厉,只余温顺。

娄晏紫品着曼陀罗香,慢慢睁开眼,那宛若莺啼的声音便是挟着深深不满,落入人的耳中仍是悦耳的,“今儿的事还是靠了晓月你——哥苓拿丫头不争气,但愿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晓月恭顺地敛礼,答道:“奴婢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娄晏紫上下打量着晓月,终从鼻腔里哼出满意的一声来,便又闭上了眼,却又问道:“这安谨你看怎么处理?”

她早已是胸有成竹,便说道:“这事说到底是男女私情,而他又是王爷身边红人,若因此处置了,怕是王爷会大为不悦。依奴婢浅见,便将他打发回去便是。”

娄晏紫却豁然睁开眼道:“你说的对,他是王爷身边红人,我们便不该得罪他,但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将他打发了去,我们要盛情招待,因着我们的鲁莽向他赔礼。”

她不知娄晏紫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斯之大,但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质疑的神色,只是恭谨地说道:“是,王妃。”

娄晏紫轻蹙眉道:“若他真和哥苓两情相悦,我便将哥苓赐予了他如何——可是他偏偏是这么贪生怕死的性子,当着闾烟的面竟然这么践踏哥苓,若不是顾着今后种种,我便要当场将他拆皮卸骨!”

她在心底悠悠叹了口气:先前娄晏紫虽显得对哥苓寡情,可到底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怒气过了后到底也是有几分情分的。

娄晏紫望向晓月,面上果然流露出几分关切,“我听说哥苓那丫头跳湖了,现下她怎么样,她还好么……”

她点点头,面上微微绽开一丝星点笑意,“幸好韩侍卫他恰巧路过,他精通水性,将哥苓救了起来。因刚我怕王妃责罚,故而让韩侍卫先带着哥苓先去休养了。刚刚我已让绿芜给哥苓姐姐送衣服去了。”

娄晏紫听得哥苓身安,倒也放下了心,叹道:“我是恼得有些过了——我倒不是她做出这般逾越的事来,哥苓这丫头性子素来是刚烈的,和其他丫头想得也不大一样,我只是恼她为何会这般不清醒,竟然为了安谨做出这般事来!”

她心下掠过那么一丝愧疚,便低下了头,目光不敢与娄晏紫直视。

娄晏紫摇了摇满头珠翠,说道:“宝婵该已让安谨换好衣衫了,你去带他到这儿来吧。”

晓月应声退下。她虽是低着头倒退着出这房间的,可是眼睛却偷偷打量着娄晏紫,那裹在银丝绣边金珠彩线绣成斑斓五彩孔雀绣衣下的身子,到底还是伛偻着,流露出了她的疲倦。

她明知不该,可是内心却还是有着几分怜悯,说到底这个王妃也不过十六岁,比着刚入府的自己长了一岁,她的精明世故,是不是也是被这王府逼出来的呢?

……

晓月匆匆赶去接应安谨时,却听得他的调笑之言,“哥苓年纪这般大了,我又怎么会喜欢呢?还是宝婵姑娘你这般稚嫩可爱,才更令我倾倒啊。”

她不由摇头,心道这家伙当真是本性难移,这当口又因着无关紧要去调戏宝婵了。她轻咳一声,在门外候了片刻,才推开门去,低垂着眼睑,不去看安谨一眼,沉声道:“王妃请安公子过去一叙。”

安谨嘴角含笑,眼睛飘荡着春意,说道:“那么安谨恭敬不如从命。”

晓月听着安谨脚步声远去,方才抬起眼来,却正看到宝婵那漂浮的眼神来,耳听得她的感慨,“难怪哥苓会被他迷了心窍呢!他可真是迷人。”

晓月听得心一跳来,当即说道:“可是哥苓也被他害得生不如死呢。”

宝婵扁扁嘴道:“我才不会如哥苓这般傻呢。像安谨这样的人,是用来亵玩的,哪里可以付出真心呢!”

因着宝婵这番话,晓月到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来,同时心里哀叹:感情到底是用来伤有心人的。如宝婵这般年纪尚幼便已学得这般冷血无情的人,或许倒也好,免了这份伤心。

安谨脚步渐远,她也顾不得在这儿伤春悲秋,便赶紧追着他往前奔去。

娄晏紫此时已收起内心所有的疲倦,正襟危坐,看到安谨前来,不失风范地微微一笑道:“安公子请坐。”

安谨依言坐下,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却只顾在娄晏紫脸上巡梭。

娄晏紫心下厌恶,但面上只能盈盈带着笑。

安谨叹息道:“往日筵席上王妃总是和王爷形影不离,安谨离得王妃虽近却总是看不清楚,今日方得机会瞧得美人面,王妃果不愧为京中第一美女,这般相貌,也难怪王爷这般倾倒了。”

娄晏紫知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的恭维殊无欢喜之意,只微微侧过了脸道:“因着哥苓的事,我们对安公子多有得罪。这实是因为我与哥苓姐妹情深,故而才一时口出恶言,望安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安谨对于娄晏紫突然这般和颜悦色也有些奇怪,但他脑子转得极快,还未明了娄晏紫为何如斯变化,便已展开笑颜,“王妃言重了。是安谨不检点在先,王妃这般待安谨已是客气,安谨又何来见怪之说?”

娄晏紫向晓月使了个眼色,晓月会意,将装了金珠子的锦囊递与安谨,说道:“这是王妃给你的,也望之后化干戈为玉帛。”

安谨喜笑颜开地说道:“一定,一定!”

娄晏紫不愿再与安谨对话下去,便挥手道:“我今儿乏了,晓月,你送安公子走吧!”

她点点头,和安谨隔着一胳膊的距离,将他送了出去。

而娄晏紫也终于倦了一般倚在榻上,毕竟哥苓是随着她长大的贴身婢子,她于哥苓的心性极是了解,既心痛她心高气傲却折损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又感慨着自己失却了臂助,重用晓月却不知是对还是错?

晓月一路都不说这话,而安谨却笑嘻嘻的一直想跟她套着近乎,反而被她瞪了一眼,低声道:“此时人多嘴杂,你若不想你我都惹上麻烦,最好少和我说话!”

安谨便依言在前头走着,头也不回,却自顾自说道:“现在你总算得偿所愿,怎么一点儿也不开心?”

晓月忍不住低声反诘道:“难道你对哥苓一点愧疚之心也无?”

安谨面上微微一沉,而言语中却犹自带着轻松笑意,“一将成名万古枯。人们总是憧憬那些垂名青史的将军,又有谁想到他们手下的冤魂?难道只因是敌人,便是该死的,便是有罪的?若成事都得想着那些对被害着的人的愧疚,那么晓月我劝你尽早放弃。”

晓月被他的言语坚定了心志,紧紧握拳不再言语。

二人在烟笼阁前分道扬镳,看着安谨坦然无畏扬长而去的身影,晓月却想起韩羽和哥苓,这番到底是放心不下,当即便往着韩羽住所而去。

却未料,人未至,便先听到了嘤嘤的哭声;透着蝉翼纱的窗子往里瞧去,她看到哥苓依偎在韩羽怀里,哭得甚是伤心,而韩羽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动作亲昵,她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忽而就滑落了下去,犹豫了一下,仍旧是转身走了开去。她摸着脖颈上拴着竹哨的红绳,嘴角蔓延起了一丝苦笑:到底是自己多情抑是多心了呢?思之亦是不透。

可是这一世她本就不该来谈情说爱,难道前一世的悔恨还不够深么?她不由紧紧攥拳,只觉得相较于这些虚幻情爱,倒是安谨的话语更为打动她些。

……

而此时的哥苓收了哭声,有些赧然地从韩羽怀里挪开了身子,抹着泪眼儿,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现在在韩侍卫看来,哥苓是否可怜又可笑?”

韩羽摇摇头,认认真真地说道:“在我看来,哥苓始终如同初见,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

哥苓掀起嘴角,苦笑道:“哥苓还真难担起韩侍卫这般夸奖,如今这王府里怕到处是我的流言蜚语了吧?也怪哥苓有眼无珠,竟是将安谨这样一个小人瞧成了颗托付终身的郎君!也难怪小姐盛怒,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个儿!”

韩羽却想起晓月与安谨也有些交情,却不知他们走得近否,倒有些为她担心起来。

哥苓掀开被子欲下床,却被韩羽拦住了,说道:“你受了这冰水之寒,一时半会还不得恢复,不若歇息一番再走吧?”

哥苓却婉拒道:“如今哥苓名声狼藉,留在这儿怕会惹得他人嘲笑韩侍卫,也怕让晓月妹妹误会。”

韩羽坦然道:“晓月最是明理不过,更何况一开始是她下水救你,她怕只担心你的身子,又哪里会有什么误会呢?”

哥苓却仍是倔强拒绝,只是一瞥眼间,忽而瞧见韩羽藏于大貉下的一支翠笛,忽而心中一惊,问道:“韩侍卫,你是否会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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