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入宫(四)
那男人肌肤似有一种滚烫,便要灼得她要烧了起来;她明知道此举不妥,却挣脱不开那男子铁钳一般的手掌,这般挣扎了一番,亦是挣脱不得,而那男人身上熟悉的感觉,亦让她似沉浸在噩梦里,又似是美好的回忆里,她忽而感知到了什么,耳听得霜演的声音带着些许讶异,“四弟?”
她终于将他推了开来,抬头看着他的面容,赫然发现他竟是霜湛,不由又惊又恼,用衣袖擦了擦嘴唇,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而霜湛仍是这般懒洋洋笑着的模样,说道:“哟,三哥,这么巧啊,我在这儿调戏我家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儿呢?这也不像是哪位娘娘的寝宫啊?”
霜演到底是做着愧对霜湛的事,一向青白的面孔登时浮起一片潮红,便似醉酒了一般,呐呐地说道:“为兄不过是过来……”
霜湛狭促地对他扎了眨眼道:“看来王兄也是宠幸了什么人,还不想给皇后娘娘知道喽?”
霜演轻咳两声道:“是、是……”
霜湛不由拊掌大笑道:“想不到皇兄一向正经,如今也会和四弟这般。那么我就先带了我的小丫鬟可先走了,如果被我那几只母老虎发现了,怕又是一场大闹。”
霜湛拖着晓月的手往那院子外走去,不多时绕到一个假山后,晓月便愤怒地甩了他的手。
霜湛懒懒地斜睨一眼她道:“你还不感谢我么?若不是我这般做派,被霜演看到你发现了他的丑事,他怎么会放过你?”
晓月本是恼怒霜湛的轻薄,猛然被他一言提醒,忽而错愕了片刻,不由期期艾艾地说道:“难道……难道你早知道……”
霜湛微眯眼睛,神色间有着猛虎般的凶悍神色,“娄晏紫和霜演这档子事,只要不是个聋子的,又有谁会不知道?”
她被他那凶狠神色吓到,不由退了一步,“那你既然知道,又为何……”
“为何要娶她?”霜湛挑眉冷笑道,“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他将娄氏庶女嫁给我,便是告诉我,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他不会杀我,我还不感激戴德将她娶了,难道还要嫌弃她么?”
她看着他,犹如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如果说曾经让她倾心相爱过的单纯皇子已不再是他,那纵情声色的也不是他,这些都不过是他的一张皮罢了,那么他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也如她一般,这般压抑着,沉默着,只是为了报仇么?她的仇人就是他和闾烟,那么他的仇人呢?
霜湛忽而欺身而上,铁钳一般的手掌紧紧遏住她的脖子,他的气息如同毒蛇一般,喷在她的脖颈上,“晓月,既然你发觉了这个秘密,我也不能再让你活下去……反正我手下的亡魂已经够多了,我也不介意多你一个。”
她感觉到他的手用力合在了自己宫颈上,却根本忘记了反抗抑或是逃跑,抑或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霜湛是根本不可能杀她的,可是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眼睛渐渐睁大,她方才意识到:难道她忘记了前一世自己怎么死的么?这一世,为什么还要犯这样的傻?这个人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霜湛了……
霜湛的手越扼越紧,但他的脸上分明有着快意,仿佛只有杀戮才能让他已经麻木的心跳动起来,晓月那双眸子就在咫尺,她那眼睛里流露出的哀伤欲绝,忽而让他心中没由来的一痛,连他自己也诧异,他竟然还会对人有着怜悯的感觉。可是她眼睛里的伤痛,却在他眼睛里无限扩大,他忽而想起了自己大婚之日这个丫头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去见郁玖兰一面,她在娄晏紫房中望着自己那沉痛的眼神,他的心似乎被越来越沉重的情绪所牵引,终于让他颓然放下双手,靠在假山一侧,整个人只是蜷缩着。
晓月捂着脖颈,长久的窒息让她只是不适地干呕着,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
霜湛的眸子里掠过一道歉疚,但面上仍是冷冷的,只说道:“你快走罢!”
晓月扶住假山,面上认识倔强,扭头问道:“墨阳王一事,可是五王爷前去?”
霜湛怔了一下,面上浮起浅薄笑意,“难道你见着我五弟文采风流,又将一颗心记挂他那儿去了?”
晓月大怒,不由脱口而出,“你这人事到临头了还不畏死么?还说这些不打紧的做什么?”
霜湛眸中寒光一闪,却只是笑道:“什么不打紧?”
“既然霜演和娄晏紫有私情,他将她嫁给你,不是明摆着他日会除你而后快,而将娄晏紫纳入后宫么?”晓月只觉得这家伙冥顽不灵,不由急道。
霜湛仍是笑着的,“怕是等不到他日了。”
“怎么?”
霜湛拂袖道:“要平息墨阳王叛乱的不是霜皓,而是我!”
“什么?”晓月猝然一惊。
霜湛已不待再说,淡淡地说道:“趁我没改变主意前,你快走吧!”
她仍有些犹豫,想着他前朝兄弟步步紧逼,后院又是内外勾结,这般日子,想来也是步步为营,极为辛苦,自己一直怨着他,到底没有想过他可能也有他的无奈奈何,这般想着她对他不由多了一分怜悯,明知自己不该开口,却仍是忍不住问道:“那王爷要去应战么?”
霜湛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是了,你这丫头和安谨勾结,野心并不在小。只是良禽择木而栖,我并非秀木,你在选择之前可要想清楚。”
她谛视着他,只觉得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自己干脆也不必和他耍着相互猜疑的心机,坦然道:“无论如何,我和安谨会站在王爷这边,并不是因为我对王爷有多忠心,而是我有更为憎恨的人要对付。”
“谁?”霜湛挑了挑眉,旋即笑道,“闾烟?”
她只是不置与否。
霜湛却问道:“为了先王妃?”
她喘出一口气,压抑了这许久的话语终于可以吐露唇齿之间,她倒也觉得畅快起来,只是面上的笑容却透着寒冬一般的冰冷,“希望你还记得她。”
霜湛定定地凝视着她,“所以你不惜陷害了哥苓和绿芜,努力学着跳舞、识字和账目,都是为了努力往上爬,为了有朝一日能掌握权势为她报仇么?”
她嘴角蔓延出苦涩笑意,她如何能向他叙说,她确实是为了报仇,可是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会的,她又何需要学?
霜湛目光中的痛楚如蛛网一般布结碎裂,“我竟是远不及你……”
她望着他,看着他那一瞬从内心流露出来的疲倦和痛苦,忽而心中也是大恸,方在此刻她才明白,她对他的爱生生世世,原来早已渗在骨子里,又如何能那么轻易转移开去?
而霜湛转过身,不愿将自己的伤痛流露在旁人面前,只说道:“娄晏紫该回去了……这个时候,你不能惹她怀疑。”
她心中一惊,方才想起自己此时所处境遇来,她现下脑子混混沌沌,但惟有一个念头是清晰明了,这个时刻她是站在霜湛身前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了他,他们之间的仇恨只有她才有资格了结,任何人都不能在她之前夺了他的命去!
她这般想着就咬了咬嘴唇,面上现出刚毅之色,一言不发地从假山下折了开去,往清琪阁走去。
娄晏紫果然已经在了,想是被她和霜湛撞破了好事,也无心再多待下去,便匆匆地回了宫殿,反而是自己和霜湛一番对话,回来倒晚了。
娄晏紫披着斗篷,头发凌乱,恰是一副懵懂未醒的模样,揉揉眼睛,说道:“晓月我口有些渴,你帮我倒杯蜂蜜水?”
晓月应了,斟了杯蜂蜜水给娄晏紫,捧到她的手里的时候,她却猛地往地上一挥,溅起满地的水花,瓷片碎裂在地,在房间里四壁回旋着“嗡嗡”之声,而晓月心中早有所准备,只是凝眉不语。
娄晏紫冷笑道:“你这丫头处心积虑留在我身边,又想方设法将哥苓害成这样,如今你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你如此行径,都是想勾引王爷,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晓月冷冷觑了她一眼,而这一眼,映入娄晏紫心里,也让她心头一颤。而这一眼凌厉却又很快收起,一转眼她又恢复了那般温顺柔和的模样,让娄晏紫怀疑刚刚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而她已经蹲下身去拾那碎裂瓷片,淡淡地说道:“王妃明鉴,若晓月存着这般心思,他日必让晓月永失所爱,断子绝孙。”她虽然说得极为平缓,可言语里的决绝却让娄晏紫不寒而栗。
娄晏紫不由上下打量她,迟疑地说道:“你……”
而她已经抬起眼眸,坦然地说道:“晓月不过是想侍奉在王妃身边,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希冀王妃也莫要相信他人谗言,怀疑晓月的一片诚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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