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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伤别离


“不要啊!”

晓月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却从斜刺里传出,她那一双葇夷竟是握住了韩羽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将她的手割得鲜血淋漓,而她似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愈发用力地握住了剑,她低着头,泪水却一滴一滴滑落了下来。

“晓月?”韩羽吃了一惊,他的视线登时从霜湛身上移开,只全神贯注到她那手上的手指上,喝道,“快把手拿开,否则会把你手指割下来的!”

晓月仰起脸看着他,那双秋水剪眸中却流露出极其倔强的神色来。

“你……你不想杀了他……你不想和我走了吗?”韩羽的语气变得温柔,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晓月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只是摇头道:“不,韩羽,我和你一起走。但你不要杀了霜湛……他到底是你弟弟!”

韩羽瞥了一眼霜湛,面上满是仇恨之意,“我当他是弟弟,他有一天当我是哥哥么?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为他建了这只暗枭队伍,而他却在我身体里埋下了毒盅。他明知我们两情相悦,却非要将你抢走。霜湛,你若真的爱晓月也罢了,可你只是把她将她当做郁玖兰的替身!郁玖兰已经死了,她现在在黄土之下说不定已经化作白骨一堆。是你害死了她,而你为什么又要折磨活着的人?”

霜湛因着失血本已苍白的面孔此时陡然掠过一道猩红,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吼了起来,“不,兰儿没死——她现在——她就是——”

晓月将那满是鲜血的手放在霜湛面庞上,她注视着他,神色温柔而又透着一抹碎裂的忧伤,她慢慢起身,望着韩羽道:“不,韩羽,我就是郁玖兰。”

韩羽吃了一惊,退了一步道:“晓月,你疯了吗?你……你在说什么?”

她却只是缓缓摇头,“韩羽,你记得吗?就是在郁玖兰死的那天晚上,你我第一次在穆雷房中相见。当时我昏迷初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魂魄已经在了晓月的身上。此后我们相处你不是总说我和往日不一样了么?是,我是不一样了!因为我根本不是晓月,而是郁玖兰!”

韩羽胸口如同被巨锤重重一击,不可置信地望着晓月道:“不,不可能……”

而晓月神情忧伤,却带了一丝坦诚后的平静,只那么凄然地笑着说道:“韩羽啊,我不过是个借着晓月身体还魂的怪物罢了!你曾说过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便告诉你,我所有心思都是为了报复曾害过我的霜湛和闾烟。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利用,没有爱情。所以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怪物去浪费你的感情?”

韩羽手中的剑“呛啷”落地,他捂着耳朵,踉跄倒退道:“不,不,你胡说。晓月,你这是未了救霜湛在骗我是不是?”

晓月回眸望了一眼霜湛,苦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他?是他为了自己苟活而置我的生死于不顾,是他以为还有挽回的机会就逼我嫁给他。韩羽,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为了我们之间虚无的情感而让自己一步步走上这样的路。你曾是这样超脱于世的人,何苦为了我而去霜演那儿助纣为虐,你母亲死前让你照顾你的弟弟,你……你不能为了我和他残杀……”

霜湛捂着伤口,鲜血汩汩从他指尖流淌而下,他挣扎着站起身,大笑着走向韩羽,说道:“晓月你好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何妨不干干脆脆告诉他一句,无论前世今生,无论你是兰儿还是晓月,你都爱我,你都不忍心看着他杀了我!”

韩羽本已散乱的目光陡然被强烈的恨意所代替,他飞起一脚,正中霜湛胸口,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而身子已经飞了出去,撞在石头上,整个人如同布袋一样软软地滑落了下来。

“霜湛!”晓月只觉心尖骤疼,而她又不愿看着那个素来如同春风一般温和的男子变成现在这样杀气腾腾,她便强忍着心悸,扭过身不看霜湛一眼,只是握紧了韩羽的手,她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掌纹,她说,“求求你,韩羽,我想看到以前的韩羽——”

而韩羽怔忡之后却纵声狂笑,“晓月……你果然和霜湛才是天生一对!你是想告诉我,你和我曾经的那些誓言都是虚幻,你所说的都不过是捏造的谎言,我曾以为我们之间曾有的至死不渝的情感不过是笑话一场吗?”

晓月只是垂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至少在感情的一开始,她就选择了欺骗。

韩羽骤然抢过一匹马匹,调转马头,竟是不再看在场的人一眼,向远处飞奔而去。

晓月望着他纵马而去的身影只是默默掉着泪。

而韩羽所带人马也在这场纷乱中或被暗枭的人所诛杀,或也随着韩羽离去。

“王爷,王爷怎么样了?”徐鱼儿倒是闲回过神来,抢到霜湛身边,见他躺在黄沙中,满身鲜血淋漓,而脸若金纸,气若游丝,眼见是命不久矣,不由吓得手脚都软了,只说道,“王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霜湛抚着左胸,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望着徐鱼儿只是哑声说道:“我还有个秘密,他却是不知道的。”

徐鱼儿见霜湛仍能说话,心倒放了下来,破涕为笑道:“什么秘密?”

霜湛附在她耳鬓轻轻说了句,“我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旋即就喷出一口鲜血,靠在徐鱼儿肩上昏迷了过去。

徐鱼儿虽是柔弱女子,可自幼也是练武,故而抱起霜湛一个成年男子倒也并不吃力,她见晓月仍是痴痴呆呆地望着远处,便不耐烦地喝了一声说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不如先关心眼前的人吧?”她说着将霜湛扶到车上,解开他的衣衫,将一瓶上好的金创药如同刷泥浆一般厚厚地涂在霜湛胸口,见他不再流血,便又封了他几个穴位,输了些内力于他,方才走出马车道,“王爷伤重,速去最近的驿站歇息!”

晓月这才回过神来,走到马车上,坐在徐鱼儿的身畔。她望着浑身鲜血的霜湛,反而不觉得有多可怖,许是本就存了赴死之心,反而觉得他若是死了,自己也便陪着一道死了便也是了,而她此刻挂心的更多分明是纵马而去的韩羽,便如看到美玉蒙尘,他本是那么飘逸出尘的人儿,难道也真的要为着这爱恨情仇永堕欲望深渊么?

马车颠簸着往前而去。而她靠在马车车壁上,眼神只是空洞失神,她所有的思绪都萦绕着韩羽,一颗心仿若也被他掏了空:他们相知相恋直至如今,或许便在抢婚时一起去了,对他们反而是最好的结局,至少他们那个时候是真心真意恋着彼此,而不至于到今日方才发现这段感情原是建立在千疮百孔的谎言上。他爱的不过是借个躯壳活着的、早该死了的人,而她爱的呢?那个恬淡的仿若与世无争的韩羽是否真的在这个世上呢?他一面师承于武当冲虚道长,修习清心寡欲的道家心法,可是另一面却为霜湛建立了暗枭这支以打探消息、暗杀为主的队伍,他的剑上想来也饮了不少人的血,那个一直在自己眼前微笑着的韩羽是不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人世的呢?

徐鱼儿见得霜湛呼吸越来越弱,心下担忧,而见着晓月只是恍然若失的模样,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人都快死了,你就不来看上一眼么?”

晓月轻飘飘地瞥了霜湛一眼,可是却觉得他是生是死她都不怎么挂心了,反正他死了——她也跟着一道死了好了——或许他们才真的是早就该在三年前一道赴死的人,那么就不会再有以后那么多的丑陋和不堪回首了。

而徐鱼儿哪里知道晓月的复杂心思,只看到她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急怒攻心,说道:“他若不是为了你,会和‘乌鸦’翻了脸,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么?你现在倒好,看着人都要死了,至于连滴眼泪也没有么?”

晓月的眼神冷冰冰地瞧向徐鱼儿,徐鱼儿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却无端端地心中一寒,接下来的话就吞咽了下去,没再吐露出来。

晓月咬下自己衣服上的布带,将被剑刃削了的伤口缠上,靠在那里不再声响。可是她那双满是鲜血的双手分明是在无声地告诉徐鱼儿:她虽然没有为他流泪,却已经为他流血。在那几乎割断她手指的伤口前,那些眼泪又算得什么?

徐鱼儿也注意到她的手指,倒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些重了,便问道:“你的手没事么?”

晓月往车厢里躲了一躲,将脸隐在车厢的阴翳中,她抿唇只是不语。

徐鱼儿瞪了半天也不见她回答,不免有些好气又好笑,摇头道:“也是个倔脾气的。哎,若非如此,怕也不会是今天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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