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年轻人气盛，见谅！

周淮安开出的三个条件如三座大山，压得程峰和赵立言喘不过气。

程峰第一个跳了起来，情绪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指着那张物资清单，逐条反驳。

“每天三分之一的补给？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前线几十万弟兄都还在勒紧裤腰带！我们上哪给你变出这么多粮食！”

“不受任何节制？那不就成了国中之国！？党国的军队，必须服从最高统帅部的统一指挥！这是原则问题！”

赵立言也急忙上前，用更委婉的语气打圆场：“周先生，您的条件，确实……太过苛刻了。很多事，不是我们两人能决定的。您看，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方面，再商榷一下？”

周淮安没有跟他们争辩，缓缓地坐回了藤椅，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地吹了吹浮叶。

他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男人，语气平静得可怕。

“合作或者不合作，决定权在你们。”

“但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程峰被周淮安这种近乎蔑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他指着周淮安的鼻子，怒斥道：“国难当头，你却在这里拥兵自重，讨价还价！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国家！有没有那些正在前线流血牺牲的弟兄！你不配……”

他的话，戛然而止。

周淮安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他站起身，右手闪电般地从腰间拔出了P38手枪。清脆的机簧上膛声在寂静的塔顶异常刺耳。

冰冷的枪口，已经死死地顶在了程峰的额头上。

程峰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枪口传来的金属寒意，以及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那毫不掩饰，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杀意。

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说一个字，对方就会扣动扳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站在周淮安身后的陈默和另一个警卫，如同两头猎豹，一左一右瞬间制住了赵立言，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赵立言只感到一股铁钳般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双臂，脸颊紧贴着粗糙的木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周淮安没有开枪。

他缓缓地将枪口下移，猛地抬起手臂，用沉重的枪托，狠狠地砸在程峰的额角！

“砰！”

一声闷响。

程峰眼前金星乱冒，一股热流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又被接连砸了两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头晕目眩，视野里一片血红。

周淮安缓缓站起身，走到瘫坐在地的程峰面前，居高临下。

他用枪管拍了拍程峰那张沾满鲜血的脸，声音冰冷地说道：

“第一，你，没有资格评判我。我为这个国家流的血，杀的鬼子，比你见过的都多。我做事，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再有下次，我直接宰了你。”

“第二，你们送来的药品缺了多少，我心里有数。我没跟你们计较，是看在你们尽力的份上。你们还敢得寸进尺？”

他收起枪，看都没再看地上的程峰一眼，对着被死死按住、脸色煞白的赵立言，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赵科长，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吗？”

赵立言被松开，他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

赵立言意识到，在周淮安面前，任何言语技巧都毫无意义。他看着周淮安，神色凝重地说了实话：“周先生，你提的条件，已经超出了我和程组长能够决定的范畴。这需要……金陵方面点头。”

周淮安对此毫不意外。他重新坐回藤椅，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平淡。

“我没兴趣跟你们继续浪费时间。”

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答复。过时不候。”

程峰在赵立言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捂着流血的额头，死死地盯着周淮安，眼神里满是屈辱。

周淮安却仿佛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雪白手帕，亲手递到程峰面前，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程组长，擦擦脸上的血吧。我是个年轻人，气盛，有时会冲动一些，见谅。”

他又对着一旁的鲁道夫吩咐道：“鲁道夫，带程组长去医疗队，让医生给他包扎一下。别怠慢了贵客。”

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程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看着周淮安那张带笑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

咬人的狗不叫，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随时能拔枪见血的年轻人，比任何穷凶极恶的敌人都更可怕。

两人不再多言，在鲁道夫的“护送”下，沉默地离去。

当塔顶只剩下周淮安和陈默两人时，陈默为周淮安重新倒上了一杯热茶。

他看着周淮安，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长官，您认为……他们会答应吗？”

周淮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回答：“会的。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陈默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长官，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保住沪城，都是为了大夏……为什么，不直接……”

周淮安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放下茶杯，看着远处那片还在燃烧的战场，缓缓地开口。

“陈默，你把大夏想象成一个得了重病的巨人。现在，鬼子是捅在他身上的一把刀。而金陵那帮人，是一群围着巨人争吵不休的医生。”

“他们有的想下猛药，有的想保守治疗，有的甚至想截肢保命。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都想借着治病的机会，多捞点好处，多掌控一点巨人的身体。他们争来吵去，唯一不做的，就是立刻把那把刀拔出来。”

“而我们，”周淮安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不是医生。我们是……一把突然出现的手术刀。我们的任务，不是去参与那场无休止的争吵。而是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把那把插在巨人身上的刀……拔出来，砸断，再捅回敌人的心脏里去。”

他转过头，看着陈默。

“我跟他们合作，是为了让这个巨人能给我递来纱布和止血钳。但我绝不会把这把手术刀，交到那群连病都看不明白的医生手里。因为他们……会用它来给自己割肉。”

陈默听完，若有所思，最终，他猛地一个立正，右手抚胸。

“长官，我明白了。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方向。”

周淮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闸北的硝烟，投向了更遥远海面。

海面上，此刻东瀛的援军，怕是已经乘坐着高速驱逐舰，赶往沪城了。

留给金陵那帮“医生”们争吵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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