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章.辞职
回到乔家老宅，乔喆变得异常粘人，除了乔熙，谁也不跟。乔熙向银行请了半个月的假，寸步不离地在家照顾他。
夜晚，乔喆依偎在乔熙怀里，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和深深的依赖：“乔熙……我们回淮西好不好？回花园城……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了乔熙的悲伤和这个“家”的冰冷。
乔熙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抱紧乔喆，下巴抵着他的卷发，轻轻应道：“好……我们回去。”
回到淮西的花园城，乔熙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疯狂加班，用工作麻痹自己。相反，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常常对着窗外发呆。
几天后，乔熙走进了行长张英杰的办公室。
张英杰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眼前明显清瘦憔悴了许多的下属，语气带着关切：“小乔，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他指的是乔喆受伤的事。
乔熙微微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嗯，谢谢行长关心。”
张英杰敏锐地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工作上的事情不着急，你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乔熙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积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轻轻放在张英杰的办公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转圜的决绝：“行长，我申请退出风险控制部的调动计划。另外……”
她顿了顿，迎上张英杰探究的目光，“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张英杰明显吃了一惊，拿起那份辞职报告，又迅速在电脑系统里确认了她提交的电子申请。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乔熙：“想好了？是有了新的去处？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乔熙避开了他的目光，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彻底地……休息。”
张英杰沉默片刻，公事公办地说：“辞职需要走流程，各部门核查、审计，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三个月。” 他观察着乔熙的反应。
乔熙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我知道。这期间……我会全力配合银行的工作。”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的条件，“行长放心，这三个月内，我不会离开淮西市。” 这是规则，也是她给自己划下的牢笼。
张英杰看着她眼中死水般的平静，最终只能点点头：“好。”
乔熙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行长办公室。门外，王佳慧和陈蔓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她们都看到了乔熙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失魂落魄。
回到工位，乔熙开始了一项痛苦而决绝的仪式。她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党雷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短信、甚至那些充满回忆的照片。每删除一个，心就像被剜掉一块。她退出了所有可能与党雷产生交集的群聊。她将自己彻底隔绝在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和悸动的世界之外。
她当初拼命进入风险控制部，是为了利用权限，暗中调查父亲王司业当年蹊跷自杀的真相。那是支撑她在乔家谨小慎微、在职场奋力拼搏的隐秘动力。
然而现在，乔喆成了她无法挣脱的软肋。
母亲乔芷兰那冷酷的威胁——“解除收养关系”——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不能赌，不敢赌。她必须斩断与党雷的一切关联，向母亲证明她的“服从”，才能保住乔喆在她身边。
离开银行大楼，乔熙回到了花园城那个空旷冰冷的家。这里，不再有那个会带给她温暖拥抱的身影。乔喆需要时间疗养身体上的伤，而乔熙，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去疗养这场深入骨髓、被迫放弃的失恋之痛。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余味和心碎后死寂的尘埃。
日子如流水般悄然滑过。
在等待辞职审查结果的日子里，乔熙的生活似乎被按下了慢放键。她每日潜心研究食谱，笨拙而用心地为乔喆烹制营养餐点。
白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窗边的小书桌上。乔喆乖巧地坐在那里，提前预习着小学的功课。乔熙则安静地陪伴在侧，摊开法语书，指尖划过陌生的字母与音节，试图在另一种语言的韵律里寻找片刻宁静。
银行偶尔会通知乔熙回去配合签字。她总是准时出现，处理完便迅速离开，不多做一刻停留。
期间，白羽打来了电话，语气里带着探询：“乔熙！怎么突然辞职了？”
乔熙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窗外悠远的天空：“嗯……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白羽在电话那头狡黠地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乔熙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波澜：“说什么呢。”她轻轻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她长久地凝视着窗外。许多年了，她似乎从未拥有过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光，本该是放松的，可心底深处，却总像悬着一颗无法落定的石子，搅得她难以真正平静。
每当夜幕低垂，辗转难眠时，乔熙便会独自驱车，悄然回到市委家属楼那间旧屋。
她不开灯，只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摸索到父亲书房的门边。背脊轻轻抵着冰凉的门板，仿佛能汲取到门后残留的气息与力量。她就那样席地而坐，蜷缩在黑暗中，任由思绪翻涌。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默包裹着她，常常一坐就是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在晨曦初露前，无声无息地离开，如同一个飘忽的梦影。
这段时间，母亲乔芷兰音讯全无。只有外公乔荣泰，会隔三差五地打来电话，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关切：
“熙熙啊……最近和乔喆，都还好吧？”
乔熙握着听筒，声音放得柔和：“外公，放心！我们挺好的。过些日子，我就带乔喆回去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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