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系统审查
周六 · 清晨
办公室突发警报。紧急on call 加班
系统主干遭遇攻击,大量太虚网用户数据被下载,DreamSim记录被篡改。金融模拟器预测损失达数百万点数。
太虚网研究塔楼,第三区。
熹马·蓮再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空气中带着些微凉意,但那并非由气温控制系统引发,而是从他心底悄然升起的一股寒意。
他坐在桌前,手指不自觉地滑动在全息操作台上,像是在寻找某种失落的手感——一种属于“正常日常”的回归感。但操作终端的启动界面赫然浮现一行文字:
【账号权限受限 · 正在等待调查结果 · Access Blocked by Supervisor-7】
他愣了两秒,屏幕上弹出公司主控系统的提示音:
“蓮·熹马·蓮,鉴于昨日系统遭遇入侵,您所管理模块为主要突破口,根据风险回避标准3.5.8,现已进入临时隔离状态。请在人工复核完成前,避免登陆所有太虚网主系统。”
熹马·蓮盯着那段冷冰冰的文字,眼睛一瞬不眨。
太虚网系统的语音助手甚至贴心地补了一句:“您可以在休息区享用一杯薄荷调和能量茶,协助情绪修复。”
情绪修复?熹马·蓮苦笑一声。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系统虽然冰冷,但从不偏袒。”
那时候他还年少,只觉得那是一种公平的宣言。
可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逻辑背后的残酷——太虚网的系统确实从不偏袒,但它也绝不会在你被冤枉时为你辩护,更不会在你奋力求证时网开一面。
它中立的可怕。
他匆匆推开门,直奔上层会议区。
“我想申请查看昨日系统入侵的详细日志。”熹马·蓮站在自己直属上司的面前,眼神中夹带着压抑不住的恳求和一丝不安。
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名叫Ruan,是系统审核部一把手,他总是带着一副语气温和的面具,仿佛从不生气,也从不真正信任任何人。
“你现在的权限不足以申请查看敏感数据。”Ruan低头看着终端,语调平稳,“系统已接管调查,你被列入观察名单,不适合参与处理过程。”
“但我可以证明……”熹马·蓮还想解释,却被轻轻摆手打断。
“熹马·蓮,你是个不错的工程师,但你应该明白,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系统的稳定和信任。不是你想查就能查的。”
“我不只是想查!”他声音一顿,试图稳住情绪,“我有证据。上次太虚网遭到一次极为相似的入侵,当时我设下了追踪协议。虽然被迫中止,但那段残余的追踪逻辑还存留在我的个人日志副本中,只要我有权限提取——”
“你的终端已经被暂时锁定。”
“你不理解——”
“我理解。”Ruan终于抬头看着他,依旧带着那张稳重的笑脸,“我当然理解你想为自己辩解的心情。但这不是关于你是不是‘无辜’的问题,这是系统运行规则的事。”
熹马·蓮退了一步。忽然觉得这整栋塔楼的墙壁都是冷色调的冰晶,泛着奇异的理性光泽。
系统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
它只看流程、指令、证据点与逻辑因果链。
如果没有确凿的数据指向你的清白,那你就是风险因子。哪怕你再努力、再清白——甚至再痛苦,它都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而手下留情。
这就是太虚网时代的规则。
程序的世界没有“信任”,也没有“原谅”。有的只是变量、警告、路径和归零。
他站在Ruan的办公室外,窗外阳光穿过高塔区的玻璃穹顶,打在脚边那块经过自动清洁系统刷洗过三遍的地板上。干净得近乎虚假。
像每一次DreamSim里被修改过的“不稳定记忆”:擦去了争吵、磨平了尖角、剪辑出微笑。
熹马·蓮忽然想起,如果这个世界的记忆都能被修改,那“真相”到底还有意义吗?
他喃喃自语:
“我只是想找回真相而已。”
却听到系统在背后轻声提示:
【语音监测波动——情绪异常波段检测中】
熹马·蓮怔住。他转身快步离开。
他知道,他每一次情绪变化,每一次心跳加速,都可能成为“潜在不稳定”的证据。
他甚至怀疑,连自己走路的频率——是否太急促,是否与前几天相比有过变化——都在太虚网的监测表中。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步履变得均匀。
熹马·蓮的父亲曾告诉他:“你可以愤怒,但别在太虚网面前表露愤怒。”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想问一声:
——系统啊,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傍晚 · 雨后的街角
雨还没有停。
熹马·蓮没有带伞,穿着那套已经与太虚网系统脱离绑定的中性灰色便服,行走在泛着灯光倒影的街道上。
鞋底踩上积水时发出闷响,像是整个奥丽蕾丝都在水面下低声喘息。
他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步步走向片山俊之邮件中所写的那个酒吧地址。这里属于旧区,没有全息导视系统,也没有空气信息投影,只剩下水渍与斑驳的石板街,像被城市遗忘的脊背。
老街的尽头,酒馆静静立在那里。
门廊下挂着一盏纸灯,被潮湿的空气映出一圈圈昏黄光晕。屋檐还滴着雨水,规律地打在地面的铜制水槽盖上,发出“咚咚”声响。
玻璃窗内,“OPEN”的蓝色标识刚好熄灭,像一道缓慢关闭的邀约。
屋内的光线切换了。
营业时的暖黄灯火与紫光投影逐渐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星辰般的暗蓝频率灯流,如同夜空被压缩进室内。
这是酒馆结束营业的信号:店主不再接客,系统自动调暗情绪色调,提醒顾客离场。
熹马·蓮站在门前,湿发贴着额头,嗓音微微沙哑:
“请问……有人吗?我是熹马·蓮 蓮……片山先生还在吗?”
话音刚落,一个机器门童悄无声息地从门后滑出。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精准且疏离:
“酒馆今日即将打烊。片山先生未留在馆内。”
熹马·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向酒馆内部望了一眼,透过微掩的木门缝隙,只能看到柜台后灯光投下的酒瓶剪影和空无一人的高脚凳。
眼中残留着一丝迟来的希望,像是等一场注定错过的列车。
就在这时,门童身体正中打开一个金属舱口,一张透明质感的虚拟留言卡从中轻轻吐出。
边缘闪烁着仿旧风格的金色信号圈,就像古早时代用蜡封的信封,被完好地保存在数字化的幻象里。
卡片缓缓展开,字迹一笔一划浮现而出——不像系统常见的数字字体,而是手写模拟的笔锋,带着一丝迟疑与克制:
「蓮君,
很抱歉我匆匆离去,未能如约乘兴小酌。
东海数据档案所因今日一早被黑客攻击,损失严重,我不得不即刻返身。
来日方长。请保重!」
——片山俊之
熹马·蓮的指尖停在卡片边缘。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像在确认是否有人在纸面后藏着什么细节密码。
但那段话没有隐藏任何技术提示,没有加密脚本,没有注释符号。只是一封字面上平静的“失约通知”。
他缓缓伸出手指,轻触【确认收阅】。
卡片化作一阵细光,在空气中散去,不留痕迹。
留言卡提示:此类高权限留言,一旦读取,系统即默认“已传达”,不再存档。
这意味着他无法证明——“这场对话”曾经发生。
街灯下,雨声渐大。他静静站着,肩头滴落的水珠沿着衣领浸透了脊背,但他并不在意。
他不是为被放鸽子而难受。
相反,他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他单方面失约。这场会面“没有发生”,他无须解释,也无需背负太多。
可这份短暂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熹马·蓮微微侧过头,看向远方街道的尽头。
他忽然意识到:太虚网系统主服务器遭遇入侵的时间,与东海数据档案所被黑的时间……几乎同步。
只是这次,他没有权限去比对日志。他甚至无法接触主系统的历史数据调用。他只能靠脑中残存的逻辑图像,一遍遍地拼凑可能的真相。
——这不是巧合。
片山的突然消失,系统的临时隔离通告,黑客攻击的同步……一切都像是被人下了棋,只不过棋子换了位置,剧本改了叙述顺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卷进了某种局。
而这个局,像极了梦中那些“被擦除”的边角余料。
他眯了眯眼。灯光中,他的面庞微微湿润,却不全是雨水。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
他不习惯靠“感觉”行事。
但今晚,他体内的某个部分似乎脱离了太虚网那套深度培训模型的规训。
他的理性在悄悄裂开一条缝,某种“血缘式的直觉”从那缝里钻了出来,像被唤醒的旧日狼烟。
他的父亲曾在梦里说:
“别让系统定义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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