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歆瑶的点拨

顾正泽离去后，那份聘书所带来的短暂微光彻底湮灭。映雪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窗外的枯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医学书籍摊在桌上，那些曾经令她热血沸腾的拉丁文术语和解剖图，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指尖抚过冰凉的书页，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她心情低落至谷底时，院外传来了清脆欢快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

“嫂子！嫂子！我来看你啦！”

是盛歆瑶。

不等丫鬟通报，穿着一身鹅黄色洋装、戴着同色贝雷帽的盛歆瑶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了进来，脸上洋溢着青春活泼的笑容。

“歆瑶？”映雪连忙敛起脸上的愁容，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

“在家里闷得慌，想着嫂子你肯定也无聊，来找你出去逛街呀！”盛歆瑶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她，“咦？嫂子，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眼睛也有点红红的？谁惹你不开心了？”

映雪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了会儿书，眼睛有些乏了。”

盛歆瑶显然不信，她目光扫过桌上那本厚重的医学书和映雪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郁色，眼珠转了转，忽然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我哥，他欺负你了？”

映雪摇摇头，不欲多说这些烦心事：“真的没有。你不是要逛街吗？想去哪里？”

“先别急着岔开话题嘛！”盛歆瑶拉着她坐下，收起嬉笑的表情，难得地显露出几分认真和体贴，“嫂子，咱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我一看你就投缘。你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强呀。”

看着她真诚关切的眼神，映雪心中微暖。在这座冰冷的深宅大院里，盛歆瑶的活泼与善意如同冬日暖阳。她沉默片刻，终是抵不过那份压抑和想要倾诉的渴望，将顾正泽来访邀请她去医院，以及父亲严词拒绝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顾正泽的个人情谊，只强调了工作的机会。

“……我只是觉得，学有所用，或许能帮到更多的人，也不枉费多年所学。”映雪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与不甘。

盛歆瑶听完，小脸也皱了起来，气愤地跺了跺脚：“伯父真是老古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医院的工作多么崇高啊，怎么就叫抛头露面了！我看他就是怕我哥、怕我们盛家不高兴！”她心直口快，一语道破了佟父最大的顾虑。

映雪苦涩地笑了笑，默认了。症结所在，彼此心知肚明。

盛歆瑶托着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忽然，她猛地一拍手，眼睛亮了起来：“有了！”

映雪疑惑地看她。

“嫂子，你干嘛不直接去找我哥说呢？”盛歆瑶凑近她，声音里带着兴奋，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找你哥？”映雪一怔，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想法。盛时庭那样霸道专横的性子，怎么会同意？

“对呀！”盛歆瑶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伯父他之所以反对，归根结底是因为怕盛家、怕我哥不高兴，对不对？那如果是我哥自己同意了呢？他们谁还敢放个屁？”

她话糙理不糙。

“可是……他怎么会同意？”映雪蹙眉。她想起盛时庭霸道专横的性子，他会同意吗？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盛歆瑶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哥那个人吧，看着又凶又霸道，说话能气死人，但其实……有时候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尤其是对自己人。你看他虽然嘴上嫌弃，但是只要跟他好好说，他都会同意的。”

她继续怂恿道：“你就去跟他好好说嘛！说说你的理想，说说你能救多少人？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呢？总比你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强呀！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夫人，吹吹枕头风……哦不对，现在还没枕头……反正就是跟他撒个娇、服个软，说不定有用呢？”

盛歆瑶的话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映雪死寂的心湖。直接去找盛时庭？这个想法大胆而冒险，几乎颠覆了她一直以来被动接受的态度。但歆瑶说的，似乎又有几分道理。问题的关键，确实系于盛时庭一身。

看着映雪陷入沉思，似乎有些动摇，盛歆瑶立刻趁热打铁，拉起她就往外走：“走走走！别想了！先陪我去逛街散散心，买几身漂亮衣服，打扮得美美的，然后找个机会就去跟我哥说！说不定就成了呢！”

映雪被她半推半就地带出了房门，窗外的阴沉的天透出一点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阴霾。虽然前路依旧未卜，但盛歆瑶这冒冒失失却又充满活力的建议，仿佛真的在她沉重的世界里，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一点希望的光。

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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