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偶遇林诗琪

听盛时庭说盛老夫人的寿辰将至，这于盛家、于即将过门的映雪而言，都是件大事。映雪虽性子清冷，但礼数周全，深知这份礼物既要显诚意，又需合老夫人的喜好与身份。她从盛时庭那儿旁敲侧击得知老夫人偏爱苏杭上等绸缎，尤其喜做旗袍，便决定投其所好。

这日刚好休息，不用上班，她特意约了程思怡和盛歆瑶一同前往北平最有名的“瑞蚨祥”绸缎庄挑选衣料。程思怡听闻能帮映雪姐参谋给盛老夫人的寿礼，虽然家里也会准备，但是自己更想亲自送一份给盛老夫人，便兴高采烈地来了。盛歆瑶更是闲不住的性格，一听逛街买料子，立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现。

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年轻女子一同出现在琳琅满目的绸缎庄内，顿时成了焦点。

盛歆瑶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百灵鸟，一会儿摸摸光滑的软缎，一会儿又对闪着光泽的织锦发出惊叹：“嫂子！你看这个宝蓝色的怎么样？衬祖母气质！哎呀，这个绛紫色的暗纹也好精致！”

程思怡则更务实些，她仔细摸着料子的厚度和手感，凭着在医院锻炼出的细致，帮着映雪分析：“映雪姐，老夫人年纪大了，料子得选透气软和的，刚好过完年天气渐渐热了，穿着才舒服。我看这匹香云纱就极好，轻薄凉快，颜色也稳重。”

映雪站在她们中间，目光沉静地流连于各色绸缎之间，时而拿起一匹在光下细看纹理与色泽，时而轻声与两位姐妹交换意见。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暗花绉纱旗袍，清雅脱俗，与周围华美的绸缎相映成趣，自成一道风景。

掌柜的见她们气度不凡，尤其是认出盛歆瑶、程思怡和隐约猜出映雪的身份，更是殷勤备至，将镇店的好料子一一取出供她们挑选。

正当三人拿着一匹墨绿色绣着松鹤延年图案的顶级苏缎仔细斟酌时，绸缎庄门口的风铃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一位穿着最新款洋装、戴着宽檐纱帽、手提精致小皮包的摩登女郎，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她妆容精致，下巴微扬，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高贵与优越感。

来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店内的映雪三人组，尤其是当中那位清丽绝伦、正与盛家小姐亲密交谈的陌生女子。她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如同探照灯般将映雪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眼底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审视。

是林诗琪。她刚从法国回来不久，正想着为即将到来的盛家寿宴添置新装，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熟人。

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挂上一个无可挑剔的、略带惊讶的社交笑容，扭着腰肢，款款走上前来：“歆瑶妹妹、思怡妹妹，真巧呀，你们也来选料子？”她先与盛歆瑶打了招呼，语气亲昵，仿佛她们是多熟稔的姐妹。

盛歆瑶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客套地点点头：“林姐姐。”语气平淡，显然并不太热络。

程思怡干脆不回。

林诗琪的目光这才“自然而然”地落到映雪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探究：“这位是……？”

不等盛歆瑶介绍，映雪已然感受到对方那看似礼貌实则充满评估和隐隐敌意的目光。她平静地抬起头，迎上林诗琪的视线，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玉磬：“佟佳映雪。”

“哦——原来是佟佳格格。”林诗琪拖长了语调，笑容加深，却未达眼底，“早就听时庭哥哥提起过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微妙的意味，仿佛“名不虚传”四个字别有深意。

她上下打量着映雪，目光在她那身素雅却难掩风华的旗袍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手中那匹价值不菲的墨绿苏缎，笑道：“格格也是来为老夫人选寿礼的？真是有心了。不过，老夫人的喜好我最是清楚，她老人家最偏爱鲜艳喜庆的颜色，比如正红、明黄之类，这墨绿色嘛……未免太过老气沉了些，怕是入不了老人家的眼呢。”

她这话看似好心建议，实则是在暗指映雪不懂品味、不会讨老人欢心，隐隐有着抬高自己、贬低映雪的意味。

程思怡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映雪用眼神轻轻制止。

映雪神色未变，只是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回应：“多谢林小姐提醒。不过，心意贵在真诚，而非一味迎合。松鹤延年，寓意长寿安康，颜色沉稳大气，正合老夫人的身份与气度。想必老夫人会更喜欢这份用了心思的寿礼，而非仅仅是颜色鲜亮而已。”

她的话柔中带刚，既点明了自己挑选礼物的用心，又暗讽了林诗琪建议的肤浅，却偏偏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

林诗琪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格格真是伶牙俐齿。看来时庭哥哥未来的夫人，果然非同一般呢。”她故意将“时庭哥哥”和“未来的夫人”咬得略重，像是在强调某种所有权，又像是在提醒映雪她的位置。

盛歆瑶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挽住映雪的手臂，直接对林诗琪道：“林姐姐，你慢慢挑，我们选好了，先走一步。”说着，就对掌柜道，“这匹墨绿色的，还有刚才看中的那匹香云纱，都包起来。”

林诗琪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尤其是映雪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和从容不迫的气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冰冷的阴霾。她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次意外的相遇，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清晰地划开了界限。林诗琪的敌意毫不掩饰，而映雪的淡然处之，则更显其风骨。一场围绕盛时庭和盛家老夫人青睐的无声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程思怡挽着映雪的手臂走出绸缎庄，气鼓鼓地小声嘟囔：“那个林诗琪，一看就没安好心！”

“就是啊，以前经常缠着大哥，就已经很讨厌了。”盛歆瑶愤愤的说道

映雪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未来的路，似乎注定不会太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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